金部长笑道:“商老板身手真漂亮,很下功夫。”
商细蕊道:“启蒙是学武生,后来才改行。”
“那可打错算盘,待会儿《空城计》,再难不住商老板。”
商细蕊不答话,很谦虚地笑着,会儿退去后台换装,虽得几句夸奖,脸上却点得意也无。他自觉今天打得还行,唱倒不好,都怨胡琴弦儿忽高忽低,很不随嗓子。上妆时候,便问人说:“今儿拉琴那位是?”
人笑道:“商老板也觉得?那是‘文场圣手’何少卿大弟子,傲着呐!”说着,向桌上左倾右倒酒壶酒杯努嘴,“上场前还到这儿来喝两盅,和个小旦拉拉扯扯。人喝酒,是诗兴大发。他呢,是弦性大发,拿咱们当陪衬,来显他能耐!狗肚子里盛不下四两油……”
不见他端枪去守着,或者办点什实业,光知道把别人往前推。等别人振兴经济,他就坐那儿签个文件数大洋。听他,二百五才听他!
程凤台笑说:“侄儿是大手大脚惯,表面风光,其实还欠着范二爷巨债呢。他家伙计瞒报年产,他没钱花就向逼债。等范二爷妹子出阁,他回范家堡,没人逼着还钱,就去东交民巷开个银行,专跟花旗打擂台,扬国威!”
范涟扭头拼命地忍笑,什伙计瞒报年产,妹子要结婚,那都瞎扯淡打机锋,他顺着话头当真事儿说,把金部长当傻蛋,还扬国威,范涟乐大发,笑得肩膀抖抖。
金部长回头,惊讶道:“咦!涟哥儿为什事高兴成这样?”
程凤台总不能说他是在笑耍你呢,恰好商细蕊上台,便道:“范二爷是商老板票友,每次看到商老板戏,就跟吃蜜蜂屎似。”
商细蕊点点头,暗道原来是他老人家徒弟,其他也没
金部长恍然大悟样子,点头笑笑。
现在人人都说商细蕊与宁九郎各有擅场,齐之比肩,甚至有点继往开来意思。金部长不太相信,疑心宁九郎退戏后,商细蕊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鱼目混珠,并没有传言中那样好。今天有意考校商细蕊本事,命他演出他本行《樊江关》。又因为宁九郎贯通旦生文武,是为全才,金部长不信商细蕊也同样皆有造诣,又点出老生《空城计》,戏单子传下去,不见商细蕊来驳,他居然真能唱老生。
商细蕊上台,个极精神亮相,先博得满堂彩。程凤台毕竟是上海人,不懂行,连热闹也不懂得看,要是台上文文雅雅地唱个青衣花旦,他兴许还能听听。《樊江关》唱词没有几句,就见眼花缭乱地通棍棒武打,程凤台是点儿也没看进去。但是那些平时架子极大富老爷们都站起来给他叫好,金部长也微笑点头,很是赞许样子,想必是演得十分不错。
商细蕊唱罢薛金莲,金部长爱不释手地把他叫下台来,眼神都变,亲手斟杯酒给他吃,道:“知道你们唱戏人忌酒,但是这个不碍,是葡萄汁酿,不伤嗓子。”
商细蕊道过谢,缓缓饮尽杯。搁下杯子时候,目光晶晶含笑地掠过程凤台和范涟。程凤台瞥瞥金部长,向他做个苦脸,仿佛是说:你看,在这儿陪个臭老爷们儿打官腔,无聊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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