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司令推开他,枪口点着蒋梦萍,说:“今天是侄子好日子,你这婆娘哭哭啼啼干啥?真他妈晦气!都给坐下!个都不许走!”说着枪口摆,立即有兵过来端着枪守住门口。
曹司令在西北那边是称王称霸土皇帝,到北平,只要兵还在,他就依然是皇帝,谁都冒犯不得他。
常之新与曹司令无声地对峙着,眼里都喷出火来。范涟低声劝他:“之新!常之新!这里可不是平阳地界,你也不是常家三爷!曹司令要杀个人,那
时隔四年,她也是眼就认出商细蕊,商细蕊妆就是她手把手教,怎会认不出。他还记着过去事,还在恨她,这恨已经浸到骨子里,恨得连戏子本分都不要。当年在平阳,商细蕊把她逼得求死不得,脸面全无,谁见都要啐他们口*夫。想不到啊,她省吃省喝,把商细蕊当亲弟弟那样带在身边照料长大,处处维护他,宠让他,到头来,竟是养头狼,要吃她才罢休狼!
平阳街头那些不堪回首往事,霎时间都回来。蒋梦萍倒退着慌不择路要逃,连惊起几个宾客。常之新连忙上前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地哄。
商细蕊在台上,向他们指: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你还不归家去!”
这句词,程凤台听懂。
台下去,戏台子上只剩下他商细蕊个人,这个世界也只剩下他商细蕊个人。
她再也不同他起唱,她听他唱。
商细蕊站稳身子,心想好,今天就给你好好唱出。
小来之前在台下见到蒋梦萍,就被唬得神魂出窍,情知今天必不能善,死死拽住商细蕊袖子,哭道:“商老板!别!咱们不唱!”
商细蕊用力拨开她手,掀帘子出去,腾腾腾走站到台上动也不动,就瞪住蒋梦萍。他眼睛本来就亮而有神,是男人中少见水杏眼,现在直愣愣饱含怨恨地盯着个人,程凤台在下面看着,那目光好像能刺穿人心肝般,狠得人发疼,真让人觉得股惧意,简直是庙里金刚怒目。
曹司令叹道:“嗬!《墙头马上》!小蕊儿老生真地道!”
蒋梦萍捂住耳朵用力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呜咽道:“之新,不要在这里,们回去!快回去!”
常之新都要心疼死:“好好,们这就走。范涟!你开车送!”
三人正闹闹哄哄要出院门。曹司令早烦他们,忽然站起身,拔出腰间枪朝天鸣发子弹,然后把枪口往那三人比划。
程凤台大惊失色,站起来要去夺曹司令枪:“姐夫!别啊!”
商细蕊迟迟地不开口,胡琴鼓点都停下来,满场宾客觉出不对劲。
在这片寂静里,商细蕊忽然拔起嗓子,厉声唱道:
“休想这子弟道求食!娶到他家里,多无半载相抛弃。又不敢把他禁害,着拳椎脚踢,打你哭啼啼!
恁时节船到江心补漏迟,烦恼怨他谁。事要前思,免劳后悔。也劝你不得!有朝日准备着搭救你块望夫石!”
程凤台心说不对啊,这算什戏?怎听着点儿都不喜庆。紧接着就听见后面桌椅哗啦片响。蒋梦萍浑身颤抖着站起来碰翻椅子,她仿佛看见什恐怖事物,人不住地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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