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被蒋梦萍说句活该,伤心欲绝,简直刻也不能在平阳呆下去,丢下水云楼连夜跑出城。不料在路上没跑多远,碰巧遇到张大帅部队迎面而来。张大帅曾是商细蕊票友,度对他非常痴迷,只恨常年东征西讨,不能追捧亲近他。再见面时,不禁心思大动,拦腰把商细蕊抱到马背上,大笑道:正要进平阳,你放心跟走,再没有人敢欺负你!
张大帅就是张大帅,杜绝别人欺负最好办法,就是先把别人给欺负。他必是为讨好商细蕊,不做二不休派兵收拾蒋梦萍——单单逼走他们还算是轻呢!程凤台心道,难怪常之新说那阵子所有戏楼剧院都不敢延请蒋梦萍,商细蕊哪来那大势力左右戏院买卖,想来也是张大帅给施压。
“派兵砸场也活该!她自己说水云楼不要,给。结果呢?还带着男人来后台闲逛!”商细蕊愤恨道:“还说再也不让见着她。哼!她撂地唱戏那趟街,天不知要经过几遍,每次都能看见她。她总说话不算话!她总骗!”
程凤台心想,要有个人这严格地盯着履行这些个脱离实际承诺,非得死给他看不可。
今夜谈,程凤台彻底明白商细
着,望着他背影,被那句“为她死都愿意啊”震得抖几抖。程凤台有三个姐妹三个孩子,个个都是手足骨肉至亲至爱,但是哪怕是对最心爱察察儿,程凤台也不敢说肯为她去死这样话。默半晌,便觉得自己已经无比深刻地解商细蕊。人情伦常在商细蕊这里都是个空,从来没有说通过,没有明白过。他只知道顾着自己心。开膛破肚把整颗心赤/裸裸热烘烘地交给个人,倘若那人没捧住,摔碎,他就要发疯。
程凤台说:“她应承过你不错。可是这个许诺本身就不合世理,有违人情。你怎还能逼着她兑现呢?”
“哪里不合理!凭什们感情就非得给歪歪唧唧男女之情让位?和她是知己!知己才是最珍贵!”
程凤台真笑出来。商细蕊这样憨少年,给人当弟弟当儿子都使得,给人当知己,总说不上哪儿不合适,应该是整个儿都不合适。蒋梦萍看上去是多愁善感,风花雪月,心细如发女人,商细蕊只知道味傻乐傻玩,怎能体贴到她敏感情绪呢。
程凤台说:“好,就算知己高于爱情。可现在看来,你把她当知己,她没把你当知己,她觉得常之新比较知己。那也不是她错,是你自己没争上啊!”
商细蕊犟道:“那她就不该应承。她既然应承,没做到,就不行!就要闹!”
程凤台真和他掰赤不过这个道理:“那样……你也不能找混混去欺负蒋梦萍啊。姐弟场,你这就……”
商细蕊压着声儿,别扭地说:“那只是吓唬吓唬她,又不会真对她怎样,又没有打她,吓唬下又不会少块肉……”
他这句话语态孩子气极,程凤台忍不住笑,可是仍旧斥责说:“有用这个法子吓唬个女人吗?还有,派兵砸她戏摊子也是吓唬?都断人活路。”
商细蕊回头看着程凤台,惊讶得睁大眼睛:“什派兵砸摊子?哪来兵。”他顿顿,琢磨,也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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