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凤台没有进后台,天上下着茫茫小雪,他让老葛把车子停在小黑巷口旁边,自己很安静地坐在后座抽香烟,车窗摇开半扇,外面细碎雪花簌簌飞进来扑在他脸上,他也不在乎。倒是老葛有点冷,缩缩脖子搓搓手,回头看眼程凤台,觉得他最近真是不同往常。在这里等半天,不就是为见那个什唱京戏商细蕊嘛,去后台暖暖和和等难道不好吗?这商门立雪,不知是什意思。
等到散戏,票友们还聚在戏院门口久久不散,企图见见商老板真容,面对面地给他叫声好。但是人实在有点多,情绪也很激动,商细蕊不敢贸然出面引发轰乱。又等小半个钟头,票友们激情过,渐渐散,小黑巷里方才三三两两走出几个下戏伶优。女戏子们大概马上还要去赴什夜堂会,穿得花枝招展,巷口早有黄包车夫等着她们。商细蕊和小来走在最后姗姗而至,主仆两个合撑把伞,商细蕊高小来个头,因此由他擎
台掐烟,道:“还真不光是迷戏,但是你不要乱想。”
范涟洗耳恭听。程凤台抿着嘴搜摸半天形容词,最后凑成句:“觉得,商细蕊,他心里有东西,不是看上去那简单。他是真正从书里戏里走出来人。”
范涟笑道:“在平阳初见他时,赠他句话:身在红尘,魂在戏中。他当然是不简单,早知道。要不然,他那不近人情地挤兑常之新,是不会再理睬他。”范涟叹道:“实在是慕才啊!”
程凤台说:“不。不是说他唱得如何,那不懂。意思是……他灵魂很有质量,是有思想,情感丰富细腻。不是只凭条嗓子戏子。与他相比,甚至觉得咱们都是些酒囊饭袋,行尸走肉。”
范涟笑道:“哎!就说你自己,可别捎带上,没有咱们。”
程凤台也笑笑,没有回嘴。范涟觉得他忽然变得非常文静,有些少年时候腼腆气质。其实程凤台过去是这样,后来做生意,与形形j□j人打交道,历经浮世三千,才渐渐流氓混账,油嘴滑舌起来。在遇上某种触动心灵事情时,他就回归到这部分性格里去。
程凤台道:“过去还不明白怎文人墨客不好好做学问,都爱亲近戏子。经过商细蕊,是懂。舅子,不瞒你说,啊……”
这时察察儿练完琴,推门冲进屋扑进程凤台怀里说困,竟对范涟视若无睹。范涟连忙站起来,下面还有些警示话,也不便说。程凤台掐烟,给察察儿脱外衣,搬下床被子给她盖好搂在怀里。范涟见多各色各样女人被程凤台搂紧调情作乐,如今见他如此这般搂着自家妹妹,心里莫名地阵麻应,招呼声便走。
与范涟谈过两句之后,程凤台定自己心,算是彻底醒过神来,也知道自己要什。夜里绞块热毛巾擦把脸,抹上雪花膏,把自己捯饬得油头粉面香喷喷准备出门。二,nai奶过去最恨他不在家好好呆着,有事没事出去夜游神,可是这几天他忽然居家起来,反倒让人忧疑不定。今日见他恢复如常,感到非常欣慰,嘱咐他好好玩着,要尽兴,家里切太平,不用着急回来。
这夜,程凤台是去找商细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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