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细蕊师父被人这样轻蔑,商细蕊神情还是淡淡,好像也没什义愤情绪。
侯玉魁又道:“商菊贞是唱生,你旦戏是谁教?”
这话说来就长,时半刻讲不清。商细蕊道:“旦戏是零碎学,东家学点,西家学点,不成个体系。后来是九郎替梳梳。”也就是说,他是无师自通。侯玉魁闭着眼没有再问什。
演薛丁山戏子化妆完毕,好戏开场。这出《汾河湾》程凤台过去也看商细蕊演过,每次都有种看电影感觉。其实比起电影,底下座儿并不能清楚地看见台上戏子表情,因为离得太远,剧院戏园子不必说,常有外国人戴着望远镜来看戏——就为瞧个真绰。堂会戏算是最近距离,起码也得有两三丈远。但是程凤台仿佛就能看见商细蕊表情,演到悲怆处,他还能看见商细蕊入戏到流泪。然而这次戏与别处不同,没有叫好和喝彩,座儿底下都鸦雀无声,个个眼睛发直。
程凤台有点担忧,问范涟:“这演得算怎样?瞧着不错啊!”
商细蕊下子就眉开眼笑,悄悄叫小来把银子收起来,他要作纪念,不打算还给人家。
两位角儿很简单地换几件打扮,使角色看起来与之前有所不同。倒是等候扮演薛丁山小戏子上妆需要点时间。这期间,侯玉魁闭眼坐着,几个随从又是给他揉肩膀,又是给他沏浓茶切水果丁,摆谱动静把整个后台都搅翻。侯玉魁几十年老烟杆,烟瘾非常之深,般这样唱完出之后,都该要抽口。随从给他拿来烟具准备点上,不想他摆摆手,又给撤下去。今晚他被商细蕊激得老夫聊发少年狂,兴致很高昂,不用大烟来提神。
商细蕊坐在个角落,默默把戏在心里过遍,自己觉得十拿九稳。和老辈人搭戏虽然额外考验功底,但是他们步动都在点儿上,那就拿得住。今晚戏,要想在哪里别出心裁博个彩头恐怕是不能够,只能在稳健中见真章。
侯玉魁闭着眼,道:“小子,师父是哪位呀?”
商细蕊不知道这是在与他说话,低着头没反应,钮白文赶紧撞他胳膊,商细蕊茫然道:“啊?”
范涟眼里盯着戏台,咬着牙根低声道:“什叫不错!这是入化境!”
程凤台心想既然演得好,你怎还咬牙切齿凶神恶煞。程凤台发觉自己除《长生殿》,其他
钮白文凑他耳边说:“问您师从呐!”
商细蕊忙道:“哦!家师商菊贞。是从前升平署供奉。”
侯玉魁张眼看看他,又闭上:“玉麒麟商菊贞!上点儿岁数老人谁不知道他。和他可是老朋友呐!他也来京城?嗬!老东西。”
侯玉魁许多年不问江湖,商细蕊红得顶天,大报小报轮番地刊载传记,他对商细蕊身世还无所闻。商细蕊道:“家师多年前就故去。”侯玉魁脸上立刻露出种惊讶,问到商菊贞去世时情形,商细蕊不愿细说,三言两语就给交代。
侯玉魁听后沉默阵,忽然笑:“他比还小几岁呢!倒走前头!当年拨儿人里,就数他争强好胜,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老佛爷安腔他也敢指手画脚!如今埋土里虫吃鼠咬,还傲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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