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细蕊手顿住说:“你有戏。你是个人才,不会看走眼。不要学你师父,他套数已经过时,他不值得你学。你就撒开来吧!那天夜里你怎和说?”
他们讲话声音虽然很轻,现在又是人气最淡午戏,后台稀稀拉拉没有什人在。可是商细蕊毕竟不该在别人家屋檐下说人不足。他有时候真是随心所欲极,胆大妄为,口里很直,毫不把梨园行复杂环境放在心上。
小周子泪汪汪还要说什,商细蕊道:“哎!别说!再说就要哭,掉眼泪花妆该怎着?”
前边正好爆出声低哑粗吼:“小周子!小周子!你个狗娘养小杂碎!人呐!快滚
细蕊那脾气哪里耽搁得起。程凤台在门槛上跨站不到半分钟,便也不耐烦,紧紧领带结,自己开车走调。二,nai奶横竖觉着有点不对劲,出去谈生意居然不带司机,程凤台可是最要摆谱人。
车子开到商细蕊门口,程凤台按两下喇叭,商细蕊冲出来就蹿进车里:“走吧!云喜班!”
程凤台并不开车,皱眉笑道:“来来来,坐身边来。把个人撂在前头驾车拉着你,你倒当起大爷!”
商细蕊探头看他脸:“哦!是二爷啊!真对不住,才瞧见你。老葛呢?”
程凤台气得翻白眼,这叫什人呐,心里想着戏,就连心爱人也瞧不见。这满心满意痴劲可真叫程凤台吃醋。什都不说,把薅住商细蕊后衣领往旁边位子上硬拽过来。还好商细蕊身体很软很灵敏,自己呼天喊地连滚带爬地也就坐好。坐好就要骂人,要骂程凤台粗鲁弄痛他。程凤台根手指点住他鼻子:“别闹啊!坐好!”商细蕊看他面色真有点不高兴,当即乖乖收声端坐,很识时务。
南锣鼓巷到云喜班也就十来分钟事,程凤台有日子没开车,手也生,路也生,期间绕两条街远路,商细蕊总怀疑他是存心搞破坏让他发急,商细蕊也确实发急,频频撸袖子看他那只瑞士手表,嘴里哎呀哎呀乱叫。他越这样着急,程凤台越是要慢腾腾兜风,把商细蕊急得直扭屁股,跟憋泡尿似。等到戏园子门口,车还没停稳当,商细蕊跃而出就不见,热切犹如奔向情人怀抱。程凤台望着他杳然去路,不由得轻轻地骂声:“操……”
也不知道商细蕊后来与小周子有过怎样私下往来,总之他们现在已经非常熟稔。程凤台七弯八拐在后台找到商细蕊,那样昏暗杂乱小屋里,商细蕊正亲手给小周子化着戏妆。小周子身素衣,尼姑打扮。然而他面孔在上妆之后是很美艳,容长脸儿樱桃口,对水亮眼睛,眼睛里含着股凄惶和不安,吹口气儿就散,炽烈商细蕊那炽烈明澈精神。
小周子抬着脸儿可怜楚楚地看着商细蕊,坐姿紧张僵硬:“商老板,您就给说说戏吧……真……您给说说……”
商细蕊手托着他下巴颏,止住他浑身乱颤,手把他脸上胭脂揉开,揉成桃花薄红颜色:“你只管唱。用你法子唱。你还没成角儿呢!谁都不认识你,最不怕唱砸。让看看你戏。”
小周子道:“没有戏。都是学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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