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子放慢速度满口地嚼,吃这顿,又不知道要挨多久饿。他对食物和商细蕊爱护有样执着和贪恋,几乎是感激涕零地接受着这些恩惠。
灯光下面商细蕊细看眼小周子手,骨架子修长柔软,但是手指上都是茧,而且已经有些变粗势态。哪个戏班小旦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地被娇养着。四喜儿这样苛待他,不像是看不顺眼,倒像是存心要毁他前程似。可是四喜儿爱财如命,毁自个儿戏班棵好苗子,于他有何好处呢?
商细蕊趁空便问道:“你师父为什对你这样坏啊?你哪儿得罪他?”
这也是小周子想破头问题:“不知道,什都没有做。”
程凤台插话道:“周小相公师父四喜儿,是不是那个五十来岁还抹着粉,桂花油梳头,调调儿又像老鸨又像太监老戏子?”
周子非常受教样子,练得很刻苦。有时候不能领会商细蕊指点,多问句,商细蕊就拉长声气极不耐烦重复遍,也不见他再做过多解释,仅仅是重复遍。小周子再不懂也不敢问,茫然地点点头。如果同样错误犯到第二遍,商细蕊就要奚落说:“讲多少遍不是这样做啊!真笨。”他徒有片爱才之心,然而事到跟前,热络不过两三天,耐性就磨光。他自己戏班里小徒弟都不乐意教,小周子已经算是把他马屁拍得很好。
程凤台笑着看小周子学戏,转头对商细蕊低声道:“商老板,从没见过你这样师父。这能教出什来?光听你挑毛病。”
商细蕊道:“小周子身上带着戏啦!有根骨!带艺投师都是这个教法儿。当年跟九郎学戏,就是这样。”
程凤台真替小周子叫屈:“谁能和您比啊!您是天生戏骨无师自通,八卦小报上都吹邪乎。您拿人孩子跟您比,不是存心练人嘛?”
小周子早已被商细蕊练得不行。他平时饮食不好,杂活儿又多,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现在空着肚子大展拳脚好半夜,心里抱着蹴而就念头,煎熬得焦急,商细蕊挑他错儿,他更着急,忽然两腿软就跌地上。小来急忙去搀他,他实在是累极,脚下点力道都没有,搀把也没能起来,很沮丧地靠在老梅树底下。
程凤台这番描述实在是跃然纸上,小来都忍不住笑出来。
商细蕊笑问:“二爷认识他?”
“刚
商细蕊居高临下看着他叹:“去吃东西吧。”
小周子摇摇头,闷坐着直喘气。
商细蕊之所以加倍挑剔,就是因为看出来小周子心浮气躁,这时候以长者姿态训诫道:“你着什急?从五岁起早贪黑练到十三岁第次登台,每天过那叫什日子?你之前荒废那久,这才到哪儿呀?你说你着什急?”
小来见证商细蕊苦难童年,在旁感同身受地重重点头,企图给小周子点鼓励。小周子看看商细蕊,看看小来,扶着老梅树慢慢站起来,跟他们进屋吃东西去。这顿宵夜小周子卸下心上包袱,吃得狼吞虎咽两手并用。程凤台抽着烟看着他,向商细蕊笑说:“唱怎样不知道,吃相倒是随你。”
小周子不好意思地停手。商细蕊捶拳程凤台,对小周子道:“吃你,别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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