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凤台噎噎:“怎还唱上?和你说戏吗?和你说钱事儿呢!”
商细蕊没有求到共鸣,停戏,气恼地把叠欠条归置归置重新扎好,不给程凤台看:“钱钱钱你就知道钱!钱有什好说!你怎那俗啊!”
小来爬上爬下地忙活,这时候从柜上搬下来只藤编小箱子,插言道:“趁早别和他提钱!水云楼已经是个无底洞,外边那些是角儿不是角儿只要开口,他还没有不应承!这位唱得好又怎样呢?四处借钱抽大烟逛窑子,如今也不唱戏……你问问他这几年被那些不要脸骗去多少?他自己攒下多少?”
小来想必是对商细蕊经济观念积怨已久,以至于义愤填膺接程凤台话茬。程凤台受宠若惊,含笑看着商细蕊。商细蕊已经不耐烦:“都不许再说!自个儿挣钱,爱怎花怎花!不干你们事!”
小来把藤条箱子往他手上扽:“谁稀罕说你!赶明儿找个厉害媳妇治你!看你还服不服!”
只见小来在那里翻箱倒柜找寻什,摊地书画纸片,商细蕊就蹲在地上逐选捡。
程凤台笑道:“商老板钞票多,这几天闲着太阳好,拿出来晒晒霉是不是?”边蹲在他旁边看。原来都是商细蕊早年间些旧物:他与兄长好友书信;证件;存款单据;与名角儿们合影;与票友们合影;文豪大儒们赠送他书画,诗词;灾荒义演z.府颁发感谢状。让程凤台格外惊讶是居然有大叠红线捆扎欠条,拆开看,尽是梨园同行们与他打秋风,上面数字成千上百,而且告贷之人多是些不入流无名小卒。商细蕊其人,也就舍得在吃和戏上头花点钱,其他方面能免则免,很简朴,想不到他会零零散散地施舍出这样大笔人情。
程凤台点着借条,称奇道:“哟嗬,好大方啊商老板!这些加块儿,都够在北平城买多少座院子!别是放印子钱吧?”商细蕊眼睛弯弯地朝他笑笑,不好意思解释什,他抽出张来:“这位欠你六百五十块,过期五年,打算怎追债?”
商细蕊探头看:“这位两年前就死,还怎追债啊?”
程凤台道:“家里没人?父债子偿,找他儿子要。”真是无良商人做派。
小来背过身,程凤台马上轻轻地用气音贴在商细蕊耳边道:“听见吗?治你!”
商细蕊勾勾地斜眼看他,也用气音回道:“听见!媳妇!”
跟自己人倒不吃亏!程凤台气得发笑,用力撸把他后脑勺。
不能怪商细蕊出手慷慨,因为他其实也有套自己原则。比方样是戏子来哭穷,唱得好和唱得不好是两个价;拿去
商细蕊道:“他还没来得及生儿子就死。”
程凤台看他眼,又抽出张:“这个呢?这个日子离得近。”
商细蕊道:“日子离得近,人不近。班主带着戏班去武汉,难道还跑趟武汉去找他?”
“这张你看看,好家伙,两千块!”
商细蕊拍巴掌,夺过欠条很得意地说:“哦哦哦!这位花脸可是个好角儿啊!他《探阴山》你有机会定得看看!美死!”说着便唱道:“包龙图阴山来查看,油流鬼抱打不平吐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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