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工夫,前面停戏。座儿上有认出
这老刺儿头,还就服锦老板。俩人打从二十岁上认识到现在,骂架吵嘴大半辈子也,当年以为乔老板老北京人,不肯离开北平呢,结果锦老板说要走,乔老板骂骂咧咧地就跟去。这不管是拉弦傍上个角儿,还是角儿捞着个好弦儿,那都是……”钮白文啧啧地摇着头:“那都是千金不换啊!比找着个好媳妇儿还难呢!”
商细蕊听着钮白文话,抄手目送乔乐背影,进屋去和锦师父说话。
锦师父在北平最后场戏,程凤台在外与人谈生意吃饭到半夜,没能赶上。那晚是唱折《西施》,商细蕊给串伍子胥。商细蕊也不知如今北平座儿都是怎,或者是他生角儿戏有所退步。许多回他改生上台,台下就总是笑,他亮相,下面就莫名其妙地笑不可抑,还飞呼哨,但是叫好又不是倒好,就跟看见j□j郎那兴奋,几乎都要盖过西施彩头。商细蕊下台来纳闷地对着镜子原地转圈照好半天,镜中活脱脱个轩昂正气伍子胥,点儿也没有可笑之处嘛!他不会知道这是因为他每年封箱开箱都爱反串,反串净不好好唱,乱改戏词、改剧情、跟天桥相声艺人学包袱,以致于座儿们看见他某些生角扮相就找到过年气氛,就要发笑。这个缘故没有人告诉他,他怎也想不明白。和程凤台说,程凤台也分析不出个原因,最后说:“你干脆找个座儿问问,不就知道为什吗?”办法是不错,可是商细蕊跟陌生人很腼腆,不好意思去打听,这个疑问最终也没有能够探知究竟。
送走锦师父回南京,暑天也快过去,天气还是热。这几日水云楼没有商细蕊戏,程凤台去后台找商细蕊,却没有找见人,但是发觉后台气氛漂浮着微妙紧张感,几个泼货收敛玩闹,安安分分地各自窝踞角,大气儿不敢出。冲沅兰挑挑眉毛:“大师姐,”沅兰指指台前。程凤台走到戏台侧边往上张望,台上并没有,再仔细那找——原来商细蕊正坐在鼓乐班子里,埋头拉胡琴呢!
他满头大汗地紧紧拧着眉毛,头发像淋过雨似,穿件半旧不新蓝布长衫。本来就火气很旺男青年,此时半卷袖管,把长衫前胸后背都洇湿两片汗印子,让人看着,都觉得他受罪极。
程凤台立刻就知道戏子们为何噤若寒蝉,不由得也有种如临大敌之感,问道:“这怎?”
沅兰道:“胡琴今儿个告假,班主嫌别琴不好,这不,亲自捉刀呢!本来嫌天热,这几天偷个懒不给自己上戏,结果还是得闲不!您就知道他今儿那脾气,呵!”
程凤台道:“黎伯真是不行?”
沅兰道:“可不是吗!心里倒是明白,嘴上话都说不出来。班主给找两个老妈子伺候屎尿,看活着都挺够呛。”
程凤台坐到沙发上言不发地看报纸,不敢要茶,不敢要水。水云楼此时节没有搭班戏子,全是熟人,商细蕊在熟人面前不大按捺脾气,在程凤台面前,更是喜怒随心所欲,从没有克制说。商细蕊假如发怒,这里最倒霉就是程凤台,这戏子火起来动手动脚,爪子撩着下都是真家伙,想起来就叫人皮肉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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