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七向雪之丞忿忿地说：“
要是你，现在就揍他，让他狂！”雪之丞把自尊心整个儿都抛
，眼睛晶晶发亮盯着商细蕊：“商老板真
要唱吗？在这里？唱什
？”
商细蕊忖忖：“你刚扮叫什？云中鸡？”
雪之丞咬着大舌头：“云中绝间姬。”
商细蕊
昂下巴：“就她吧！”
商细蕊到后面去化妆，其实只去换个衣裳，穿刚才雪之丞那件女式和服。因为嫌日本“线尾子”难看，不肯戴，也不要日本师傅帮化妆，自己拿铅粉胭脂略微抹个清水脸，闭眼睛定定神，很快就出来。门拉开，商细蕊站定当场，扇子放下，雪之丞和杜七只看到个短头发日本美人，美人跟随音乐翩翩起舞，眼波流转，浑身上下每根骨头都是活，荡漾着股喜悦春情。这番表演，和雪之丞不大样，雪之丞动作他记得多少做多少，其余都是即兴，从赵色空那里借点形，再往杜丽娘那里借点魂，揉出个中国版云中绝间姬，轻灵灵，娇滴滴，真是别有番滋味。
起来，不打算出言救场。商细蕊只好安慰说：“南人吃米，北人吃面，每个地方口味爱好都不样，况且是两个国家呢！你们自己瞧着喜兴，爱看，也就成。”雪之丞又摇摇头：“心里知道，日本戏曲远不如中国。”商细蕊和杜七脸上都是松，心说原来你们自己知道啊！
雪之丞卸浓妆落座，三个人吃吃谈谈，三弦师傅带着班子在原地弹日本曲子。商细蕊吃饱米饭团，就着海带丝蟹子黄喝酒，渐渐就喝多，面颊热得醉红。三人谈天全围绕戏曲展开，商细蕊醉着说话，就把心里话说出来，说：“你们日本女人太木，难为作艺，花下功夫也演不像样，怪模子不好。”他筷子挑，挑出片紫菜：“就像这片东西，干乎乎，四四方方，没有滋味。”
杜七斜睨他眼：“你才看过几个日本女人？大放厥词。”
商细蕊当真数起来，加上刚才两名侍女，他总共见过十五个。杜七推他把：“滚！”旋即笑道：“照你这说，你要是投胎在日本，当个日本戏子，因为周围模子不好，也就成不角儿？”
商细蕊摆摆手，打个嗝：“不样。是商老板。”
杜七酒杯子举在唇边，半晌忘喝它，手指渐渐僵住，倒翻几滴酒出来惊醒杜七。杜七扭头看，雪之丞两手撑地，扬着脑袋看戏，也在发着痴。外间日本人又次纷纷聚拢来蹭戏，嘀嘀咕咕说：“艺妓？头发这短，是男人？”有中国人认出这是北平城商老板，很骄傲地把他告诉日本朋友，使得日本朋友们整齐地发出赞叹，照相机拍个不，等到商细蕊演完，他们又齐刷刷拍起巴掌。这毕竟不是正式舞台，商细蕊遭到突如其来围观，觉得害羞，颔首示意之后，自己转身把内室两
杜七也喝高，存心挑衅他：“商老板，是头上长角，还是屁股长尾巴？”
商细蕊霍然站起身：“你要是不信！们现在就不妨试！”
雪之丞听见这句，心里美，手脚并用爬过去问：“商老板要唱戏吗？”
杜七笑道：“喝高，唱杨贵妃合适！”
商细蕊道：“不唱杨贵妃，拿杨贵妃出来唱，算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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