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商二人当然不能没脸没皮到隔着扇门唱幽媾。商细蕊在路灯影子里死死勒着程凤台,抱着程凤台,他身上只穿几件戏服,腊月里寒风吹,炭做人也给吹凉,他整个人就像冻牢在程凤台身上,丝毫姿势都不变。程凤台受到这样残酷拥抱,也就明白刚才那巴掌由来。不怪商细蕊,他是真等急,想想自己路上故意拖延时间,心里不免很愧疚,抚摸着商细蕊背,在他耳边说:“行行,不是回来吗?商老板,们进去谈。你卸妆换换衣服,带你吃好吃。”
商细蕊仍然是动也不动,程凤台疑心他别不是真冻僵,手
这天座儿说什也不让商细蕊下台,怕他走,就把杜丽娘也带走。商细蕊再三地谢幕,座儿不依不饶,最后是任五和几个师兄弟们上台把商细蕊护送下去。在这个过程中,商细蕊眼也没有朝下面看过来。
程凤台被身边戏迷喊得头疼,抹抹鼻子起身往后台去。站到后台门口,他又犹豫,竟然有点害怕见到门里商细蕊。任六托着大只捡场盘子走过来,见到程凤台,喜形于色道:“程二爷!可算把您盼回来!快快快!快进来!嘿呀!等着急都!”面推开门,乐得大声吆喝:“班主!班主!看看谁来!”
程凤台来水云楼几百回,头次受到今天这样重视。所有人抬起头,向他行注目礼,矫情古怪如楚琼华黎巧松,都正脸朝他凝视过来,弄得程凤台挺不好意思,拱手道:“今晚人齐!各位辛苦!”他在人群里找到商细蕊,笑道:“商老板,唱得好啊!”
商细蕊没有卸妆,坐在化妆镜前发呆,看见程凤台,缓缓站起身,两只水袖层层叠叠垂落及地。当他穿上女装戏服,身形总是显得很单薄,有点飘拂摇曳意思。周围人不约而同为两人之间辟出个宽敞通道,程凤台步步走近他,想着是不是给他个拥抱,又怕他在众人面前害臊,还未想定主意,商细蕊那边居然抡圆胳膊,喉咙里发出低哑吼,给程凤台结结实实个大耳光!
水云楼都惊呆,众人都替程凤台腮帮子疼。
商细蕊喘着粗气,捉住程凤台衣领,把他往后门小巷拖去。他是什样力气,差点把程凤台脑袋都拍飞,点呼救余地都没有,晕乎乎就被拖走。其实就算喊救命,水云楼又有谁人敢救?后门摔得巨响声,戏子们惊醒过来。任六拍大腿,低声说:“嘿!这叫哪出啊!杜丽娘拳打柳梦梅!”
十九忧心忡忡按着胸脯:“二爷怎招他呀!句话没有,说打就打,吓跳!班主真连二爷都打呢!”这不像戏子和相好路数,这像真两口子,难以置信。
沅兰招来杨宝梨:“去!偷瞧着去!班主手里没轻没重!”
杨宝梨答应声,用做贼动静推开后门条缝,偷偷往外瞧会儿,回头满脸窃笑:“杜丽娘和柳梦梅!”他两只手拇指对拇指互相鞠躬,那是个顶不正经手势:“在唱《幽媾》呢!”
闻言,水云楼众人松弛下来,发出嬉笑。任六坐到沙发前,帮着任五剥那大颗大颗糖果似彩头,很不把小孩子话当真:“这个天!幽媾!□□不给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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