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把那叠卷宗叠好揣入怀中,犹豫下,朝陆炳认真道:“这是你欠,就不用谢你吧?”
倒是颇欣赏她行事清清楚楚,陆炳答道:“不必。”
有脚步声急急地往这边赶来,声音嘈杂而急促,隐隐还可以听见人声。
“大公子!大公子!”
“大公子,您不能进去,老爷有吩咐……”
陆炳已不再否认,望着今夏,缓缓点点头:“是啊,可惜等觉得对不起他时候,已经太迟。”
“你……你当真觉得对不起他?”今夏定定望着他。
陆炳不答,从桌底取出柄长匕首,搁到今夏面前:“你是夏家后人,若心中忿恨,不妨刺刀,绝不还手。”
今夏静静盯着长匕首,似在思量着什。
过片刻,她秀眉颦起,朗声道:“是六扇门捕快,律法严明,岂能私下用刑。你若当真有悔意,就请启奏圣上,昭雪祖父冤情,还他清白。”
时候与你祖父特别像……知晓,你恨,觉得是害你们家人。但是,以你祖父为人,即便没有,他也难逃劫。”
“你胡说!他为官清廉,为人刚直,却被你勾结严嵩,让仇鸾污蔑他结交边将。”今夏怒道。
陆炳不急不燥道:“为官清廉是事实,为人刚直也是事实,只可惜他做得过头。过刚易折,当时朝中有句顺口溜‘不睹费宏,不知相大;不见夏言,不知相尊’,可知朝中众臣对你祖父是何观感。”
“你害他便害他,还给自己找借口,这等嘴脸,只会让人不齿。”今夏思量着今日横竖是豁出去,言语间也不再客气。
“只是说出事实,并非给自己找借口。”陆炳也不着恼,喝口茶,才道,“告诉你,你祖父可不是个省油灯。当年他手上有封弹劾折子,为求他把此事压下来,不得不在他面前下跪哭求。”
……
是陆绎?!
她正揣测着,不过转瞬功夫,陆绎已经疾步进来,两人四
见她压根不去碰匕首,陆炳目中有赞赏之意,他自袖中掏出叠卷宗递过去:“这些就是可以替夏言昭雪资料,你且收好。”
今夏不可置信地接过那叠卷宗,略略翻看,手不由自主微微颤抖着。
陆炳又道:“但你要记着,当今圣上为人甚是自负,认定无人能骗得他,更加不会认错。他在位天,你就不可能为夏言昭雪。你只有等到将来新帝登基,才能提此事,否则就是在引火烧身。”
今夏看着他,她已不知晓眼前此人究竟是个什样人,是仇是敌是友?
“可惜,大概是等不到那日。”陆炳笑叹口气。
下跪?
哭求?
今夏呆楞住,她虽然听杨程万提过陆炳曾经有求于夏言,但却不知场面竟会难堪至此。陆炳当时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以他身份,向夏言下跪哭求……
“这件事在心里搁许多年,总算是说出来。”陆炳微微笑,笑容里竟有着说不出轻松,“当年因为此事,将夏言恨得咬牙切齿,其实这些年过来,回头再看,才能看清——跪得并不是夏言,而是放不下名利。夏言呢,看着是个倔强老儿,却看不得人哭,经不住人求,心还是太软。”
今夏听着,怔好半晌,才道:“他是个好人,可被你们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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