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蕙脸彻底委顿下去,客厅座钟铛铛铛响起来,她最后再看眼船票上时间,将它们重新收进抽屉——
失效,就是沓被辜负废纸。
盛清让显然料到这种辜负,回到公馆,多余话句未讲,只单独同宗瑛聊会儿,将她嘱托物品转交,随即就要去处理别事——公事、大伯那边后事。
临分别,他讲晚上来接宗瑛回去,却遭拒。
宗瑛理由很充分,两个病患都不稳定,需要再观察两天。
她这才意识到今天已经是17号,正是船票上日期。
因此盛清蕙手里握着,实际是离开上海机会,但这机会很快就要失效。
而这个家里,此刻没有个人有打算撤离迹象。
房间里好半天没有动静,宗瑛拿起面前茶杯,饮尽冷水低着头突然问道:“船还有多久开?”
清蕙倏地回神,看看船票上时间,却没吭声。
有这个事情……对不起老爷,更有愧先生托付啊!”
二姐这时终于肯从楼上下来,皱眉听完这些,心里烦极。
大伯家从来好吃懒做,只晓得占人便宜,她从小便对那房印象极差,关系自然也冷淡。
现今大伯死,她更是体会不到半点悲痛,突然上前把拉过清蕙,同徐叔讲:“老三不在这里,要哭到他公寓哭去。”言罢又扭头瞪清蕙,厉声道:“你下来干什,回去!”
盛清蕙在原地懵几秒,被她推,退入门内,随后听见门哐当撞上,只能转过身往楼上走。
她并不留恋这里,但诸事至少要有始有终,这关乎原则。
最终两人议出个底线,无论如何,8月19号宗瑛必须回她时代。
多逗留这两日,宗瑛即便没有出门,也感受到种切实变化——先是食物,食材变少,厨房佣人再也玩不出花样;其次是水和电,热水几乎停,总是停电;最后是公寓里人,二姐家包括二姐夫和孩子,全从华界搬进公馆。
好事也有,大哥状况日益稳定,病怏怏小儿也终于能正常饮食。
就在宗瑛和清蕙都松口气之际,二姐仍念念不忘她给清蕙定“三日之限”——现在家里人口愈多,她就更见不得清蕙围着
宗瑛搁下茶杯:“如果来得及,想走吗?”
清蕙没有想过离开上海,但大哥受伤大伯惨死,件比件更明白地在强调着战时瞬息万变。大伯原本可以坐今天船安全撤离,但取而代之却是冷冰冰死讯,谁又料得到?
面对宗瑛问题,清蕙紧皱眉头想半天,没法给出答案,只转过头看向沙发里宗瑛。
她眉目里显露担忧,却又维持着几分天真侥幸,声音显然没有底气:“仗不会打太久吧……很快就会结束,是不是?”
宗瑛启唇,睫毛微微颤动,欲言又止。
宗瑛站在楼上走廊里看会儿,见她上来,默不作声地折回房间。
孩子们个无知无觉地睡着,另个早早起来主动去厨房帮忙。
宗瑛坐在沙发里,见盛清蕙进门径直往梳妆台前坐,对着镜子无意识地拿起木梳,迟迟没有动作。
宗瑛不出声,清蕙就直坐着。过会儿,她见清蕙低头从抽屉里摸出沓船票——
是前阵子盛清让到公馆来,最后留下那几张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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