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发觉自己对盛清让其实解甚少,他知道她生日,知道她面对难题,甚至知道她母亲过去……而她对他认识,却十分模糊。
宗瑛只晓得他身世并不如意,家庭也不和睦,现在每天花大把时间在工厂内迁上,至于他对现在生活态度、对未来计划,宗瑛无所知。
他未主动讲过,她也没有开口探询。
外面雨声愈嚣,宗瑛鬼使神差地问:“战前你也是这样整天忙忙碌碌吗?”
“也忙,只是忙内容不同。”盛清让并不反感她打探,反而好像很乐意同她讲自己生活:“那时学界商界应酬很多,业务也多;现在国难当头,少许多非必要应酬,业务也骤减,这两个月里除工部局例会,便只忙迁移委员会事情。”
盛清让手头工作尚未做完,宗瑛将粥碗搁在他手边,他抬头道声“谢谢”,又讲:“你如果困便去睡会儿。”
宗瑛答:“不困。”
他便转过头指书柜旁藤椅道:“那你随意坐。”
宗瑛回头看看藤椅却不打算坐,反而走到书柜前,想找本书看。
书架里几乎全是法律专业书籍,排排找过去,宗瑛才在角落里看到册吴半农译版《资本论》,出版社是上海商务印书馆。
声“但愿吧”便不再多言。
餐桌上碗筷起落,屋外大雨滂沱。
夏秋交替,阑风长雨,上海战事仍在继续,只是头顶战机轰鸣声暂时歇——
浓云笼罩大雨挥洒天气,不利于飞行。
这日难得清净,阿九喝牛奶安稳入睡,清蕙和阿莱忙活家务,通往阳台门敞着,晨风携着雨招惹窗帘,屋子里满满潮气,久不使用留声机又唱起那首十里洋场:“把苏杭比天堂,苏杭哪现在也平常,上海那个更在天堂上……”
“之后呢?”宗瑛问,“等内迁事告段落,你有什打算?”
两个人心知肚明,等到11月上海沦
她还记得数日前在盛清让手上看到那份请增内迁经费提案,商务印书馆亦在内迁名单当中。
如果没记错,这家标志着中国现代出版业开端印书馆,在战时同样历经风雨,重新迁回上海时,已是1946年,而现在才1937年。
接下来数年风雨,盛清让有没有自己计划?
打字机声音终于告段落,盛清让整理手边文件,宗瑛拿着几年前期《上海律师公会报告书》翻看,其中篇“上海律师公费暂行会则”对律师收费最高额进行限定,包括咨询收费、阅卷收费、不同类型案件出庭收费等等,宗瑛看到“诉讼标5万以上,审二审为标额百分之三……”1时,盛清让将文件收进公文包,屋子里“咔哒”声响——暗扣搭好。
盛清让转过头看她,在他目光中,宗瑛合起报告书,将其塞回书架。
冷清庭院里传来两声鸟鸣,楼下某太太高声抱怨家人浪费煤气,远处饭店窗户里隐隐约约还亮着灯,马路上有汽车奔驰,飞速带起连片积水。
空气被雨水大力洗刷,仅剩点硝烟味也没踪迹。
雨中切日常,都似战前般安逸。
清蕙洗碗,又将锅里余粥热热,盛碗递给宗瑛,同时递去还有个眼神。
宗瑛然,端碗起身送去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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