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丝迅速地在空气里燃烧,烟草味里夹杂着梅子和奶油味道,她低头摊开那只空烟盒,盒子正面同样印着和平鸽,它嘴里衔着三叶橄榄枝,左右侧分别印着两个单词。
她情不自禁读右侧单词——“peace.”(和平)
盛清让则顺着她读出左侧单词——“infinity.”(无限)
远
“你意思是——”
“昨天收到紧急通知,明早八点,要离开上海去办些事。”
宗瑛怔,看向盛清让:“去多久?”
盛清让回道:“可能十来天,也可能更久。”他语气里充满不确定,仿佛是去赴段险途,最后顿顿看向宗瑛道:“们也许会有很长段时间不会再见面,也许等你手术结束,就回来。”
他讲话时,宗瑛直看着他。
宗瑛打开火柴盒,里面只剩下根火柴。
天幕彻底覆下,“嗤啦”擦燃火柴,宗瑛小心翼翼凑过去点亮烛芯,火苗在夜色中静静烧着,偶有微风,它便晃动。
与此同时,盛清让打开酒瓶,倒半杯酒给她。
两张藤椅并排挨着,可俯瞰半个上海,停电城市陷入黑暗沉寂,白日里喧嚷与拥挤、枪声与哭嚎,反而似梦。
宗瑛仰头饮口酒,沉默半晌说:“妈妈案子,还有723隧道案,或许已经有结果。”
事两茫茫。”
乱离时代,各奔东西,不知哪日才能重逢。
送走所有家人,偌大上海,仿佛只剩他自己。
回去途径静安路上盛公馆,也只剩紧闭两扇铁门,和院子里高过围墙几株法国梧桐——阔叶几乎落尽,尖利枝桠戳着只红彤彤落日。
两人回到699公寓时已是傍晚,服务处静悄悄地燃着支蜡烛,意味着又断电。
借着烛光仔细看,才发现他发间多出来数根白发。
宗瑛忽觉阵心酸,避开视线,放下空酒杯,手探进口袋摸出只烟盒。
她决心抽完这盒就不再抽烟,现在皱巴巴皱巴巴蓝色烟盒里,只剩支烟。
和之前通体漆黑blackdevil(黑魔鬼)不同是,这支烟几乎全白,只在蓝色分割线以上印和平鸽。
宗瑛挨近蜡烛,借着跃动火苗,点燃这最后支烟。
盛清让道:“前日碰到薛小姐,她同提过这件事,也问你情况,已如实同她讲;昨晚还有位律师找过你,他打到手机上,问遗嘱相关事情,请他再联系你。”
宗瑛远离那个时代数日,今晚终于要回去迎接切是是非非。
她将杯中余酒饮尽,楼下传来打锣声,望下去却是黑沉沉片,看不见半个人影。
“会停电断水很长时间吗?”她忽然问。
“以前没有过,这次不清楚。”盛清让说,“不过若明早八点前仍是这样,也没机会知道是什时候来水电。”
到楼上,发现煤气也不能用,金属龙头里更是拧不出滴水。
在这种战争局势下,公共服务设施系统崩溃,城市公寓劣处便体现出来。
借着天边仅存丝黯光,宗瑛翻遍橱柜,只寻到瓶红酒和两盒罐头。
她犹豫片刻,拿红酒和罐头走到阳台,将它们搁在小桌上,正要回去找开瓶器,盛清让却递过来。
他同时递来还有蜡烛与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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