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他正要离开加工厂时候,瓦罗娜·玛区来到他身边。起初他几乎没有察觉,至少没有察觉到是她,只是听到自己脚步有回声。于是他停下来向她望去——她头发介于金黄与褐色之间,扎成两条粗辫子,再用几根小型磁性绿石扣针夹在起。那些扣针非常廉价,而且看来已经褪色。她穿着套简单棉质衣裙,在这种温和气候下,这样就足够。正如愚可自己所需要,只是件轻薄无袖衬衫,以及条宽松棉裤。
“听说午餐时出点问题。”瓦罗娜说。
她说话带着粗硬口音,这很正常,大家都如此。愚可语言则充满不卷舌母音,而且带有点鼻音,大家因此嘲笑他,还模仿他说话方式。不过瓦罗娜总会告诉他,那只是代表那些人无知。
愚可咕哝道:“没出什问题,罗娜。”
她却继续追问:“听说,你说你记起什事。对不对,愚可?”
愚可丢下手中食具,猛然跳起来。他止不住全身剧烈颤抖,只得贴着墙壁。
“记起来!”他大叫。
大家都望向他,午餐中嘈杂讲话声多少暂停些。然而他们眼神并不热切,那张张望向他邋遢脸孔在三流壁光照耀下微微发亮,略显苍白。他们看来并没多大兴趣,任何突如其来叫喊都会引来这种注目,只是反射动作罢。
愚可又喊:“记起工作,曾经有份工作!”
有人咆哮:“闭嘴!”还有人叫道:“坐下!”
她也叫他愚可,除此之外没有什适当称呼,因为他记不起自己真实姓名。他曾经拼命试着回想,瓦罗娜也陪他起努力。有回她设法找到本破旧市区名录,将上面所有名字念给他听,结果他对每个名字都同样陌生
众人脸转开,嘈杂交谈声再度响起。愚可茫然望着餐桌,听到有人骂他“疯愚可”,还看到有人举起手,指着自己太阳穴转几转。对他而言这切都没什,他根本就视而不见,毫无感觉。
他慢慢坐下来,重新抓起食具。那是个像汤匙东西,有锋利边缘,凹处前端还有微小尖齿,可用来切肉、舀汤或叉取食物。每项功能都同样笨拙,不过个厂工无法要求更多。他将食具转过来,盯着手柄背面号码出神,对号码则视而不见。他没有必要看自己号码,因为早就背熟。其他人跟他样,也都有个登记号码;但其他人还有名字,而他却没有。他们叫他“愚可”,在蓟荋加工厂俚语中,这个称呼代表低能、心智鲁钝意思。这还不够,他们还常常管他叫“疯愚可”。
不过或许从现在开始,他记起往事会越来越多。自从来到加工厂,这是他第次真正想起从前事情。只要他努力回想!只要他全心全意回想!
他突然感到不饿,点也不饿。他猛然将食具向前戳,插在面前由肉类与蔬菜制成胶冻上,再将那份食物推到旁。他用双手掌心按住双眼,十指插入头发用力拉扯。他使尽全身力气,试图跟随心灵进入个新境界——他心灵曾经从那里抽出段记忆,段混沌而无法解读记忆。
然后他开始哭泣,此时叮当钟声刚好响起,宣布午餐休息时间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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