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啦哧啦,那声音还在响。
咔哒声,是车门把手被拧动。
呼啦下,风声灌进车里,是车门开。
塑料袋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响,响声又急又密,花生壳骨碌翻
过会,车顶传来窸窣声音。
有什东西在上头爬。
再然后,只手探下来,就扒在车窗外。
那不是手,像剥去血肉手骨。
她愣愣瞧着。
突然间,头顶响起砰声巨响,是有什东西猛然砸下,与此同时,车身剧烈地震下。
响声和巨震激得她眼前黑,录放机从她膝盖上摔下去。
摔得没声响。
录放机停,她才发现,这周围好安静啊,有那瞬间,风声都听不到。
她缓好会儿,嘴巴微微张着,手指间还捏着粒花生仁。
有人吹响哨子,除这两辆停在中央车,其它车陆续灭灯,车上不断有人下来,汇入离开队伍。
***
囡囡抱着录放机听故事,声音拧到最大,这样才能把隔壁打牌声音给压下去。
《港台金曲》被她扔在边,新放这盘磁带是童话故事。
听完A面,她吸溜着鼻子又调到B面。
撸到半肘,嘴里都叼着烟。
“小刘哥哥他们留下来陪着你,要,你去他们车上待着?”
“不要,味道臭。”
她可不爱闻烟味。
想想,拿手指指那台三洋录放机:“能拿姐姐机子听《白雪公主》吗?”
她其实不怕骨头,有次,幼儿园附近中学扔批生物课教具,有动物标本,也有人体骨架模型,放学时候,好多小朋友又怕又好奇地围在垃圾堆边看热闹,只她不怕,她挥舞着大腿骨,舞套自创绝世剑法,然后被来接她放学姐姐拎着耳朵揪走。
窗外那只手骨慢慢攥起,划拉着车窗。
声音很难听,哧啦哧啦。
囡囡咽口唾沫,紧张地挪着屁股,慢慢下车座。
她动作很轻地拽过边上爸爸件黑色大棉袄,把自己整个儿罩住,然后安静地、蜷缩着、躺下去。
隔壁车上黑洞洞,小刘哥哥他们不是在打牌吗,人呢?都哪儿去?
她仰头看车顶。
车顶壳原先是平,但现在,凹出个人形,四肢大摊。
她盯着那个人形看,把花生米攥进手心。
两边车窗上渐渐挂下条又条血痕,天太冷,很快就冻凝,从车里看出去,长长短短,不像是红,倒像是没剪齐黑穗子。
“她终于抽出根火柴,在墙上擦,哧!小小火苗冒出来……”
囡囡低头捞起个花生,送到嘴里咬开,用力掰开壳,脑子里同时盘算着很多事。
卖火柴小女孩太可怜,外国小朋友们真不友爱,也不说照顾下。
姐姐虽然对她凶,但从来不对小姜哥哥发脾气,她要不要求求小姜哥哥,让他把弄坏口红事给认呢?
这儿太冷,喘气都是白,她都有点冻感冒……
“能。”
这种时候最适合提要求,她还想再提,但时间想不出更多。
临走之前,老头又去跟小刘打招呼:“囡囡在车上听故事,你没事瞜眼就行。她可乖,听故事能听两个小时不动。”
小刘点头:“得嘞,易叔您放心。”
老头这才放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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