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回,司徒将军夜游症仿佛压抑多时,症状更是凶猛,人似有神识,面扛着他,面还长睫微颤,时不时朝赵判官说几句含糊梦语,只是夜间寒风急,枯叶卷,赵杀心绪晃荡,嘶声呼救,他那几声梦语愈发难以听清。
赵判官好不容易盼到有仆人从梦中惊醒,提着灯笼赶到院中,司徒靖明已走到角门,用眼睛挨个打量马厩良驹,赵杀于百忙之中抽空劝道:“胡闹!这都是刘司事掷千金从大宛买来,你……你又不缺马。”
司徒靖哪里会听人劝告,临风而立,不过片刻工夫,就相中马厩中最为神俊匹,抓紧马缰,踩倒木栅,把数百斤匹良驹单手拽到面前。
赵判官被人扛在肩上,还不知道有此变故,看见远处微红灯影越来越近,心中大喜,刚要呼救,眼前就天旋地转,被人仰放在马背上,须臾之后,司徒靖明也翻身上马,夹马腹,箭般地撞破角门,往城中去也。
赵杀惊过后,不免动几分真火,压低声音怒斥道:“又不是不还你!为何非要、非要选在这天?又不是不肯还你!”
声问:“不知司徒将军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那人垂着长睫,面色沉静,似睡似醒。
赵杀强忍惊惧,沉下脸来,祭出身官威:“夜闯民宅,非*即盗,你好大胆子!”
那人目光凉薄地扫过赵杀带着镣铐手,上前轻轻扯,那锁链就断在床头,不由分说地把赵杀横抱起来。
赵判官手臂垂落,这才看见手背上久违那朵黑色桃花印,人总算想起件事来,如今是多事之秋,大小官兵轻则无暇吃饭,重则没空服药……
司徒靖明俯身看着他,眼中明明映着满天星子,片流光,却又蒙昧懵懂,对他惊怒伤心无所知。
赵判官之前连番痛骂,都不曾面对面地看着这张脸,如今猛抬头,看见几丝青丝粘在司徒靖明唇边,那相貌笔墨难描,似水月镜花,人哪里还训得下去,声音由,bao怒转为茫然,几不可闻道:“你又不记得,就算还,你也不记得……”
司徒靖明手勒缰,手去顺赵杀乱发。赵判官三次托生人间,皮囊世不如世,马背稍颠簸,人便恶心欲呕,但被那冰凉手指轻轻触,鼻下嗅见隐隐冷香,晕马之症居然大有起色。
他侧身望去,只见家家门户紧锁,城中只剩下轮月色,满地银霜,行到城门,才多队禁卫巡视。赵判官猛抖索,嘶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只是明白是回事,为谁飘忽不安眸光,据理力争又是另回事。暖室之中,时俱是赵判官颠来倒去哀求之声:“司徒将军,本王诺千金,当真、当真答应过他……”
“本王求你,真不能走,唯独这日……阿静、阿静会伤心。”
司徒靖明恍若未闻,将他随意扛在肩上,低声说句梦语:“别怕,来救你。”
赵判官六神无主之际,依然被他这声梦话吓大跳,有片刻工夫,还以为司徒靖明无比清醒,那句话是已酝酿良久,甚至含着几分温柔。
直到司徒将军扛着他在王府后院横冲直撞,踏过药圃,拨开芍药,回望来路,尽是蜉蝣扑起、大树倾倒,赵杀这才明白过来,这人仍在夜游,而天亮时仍会醒来。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