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判官只当司徒将军又忘吃药,顿时吓得半死。
人心思电转之下,非但没想到什脱身之法,还连带着忆起那碟品山药壮阳妙用,愈发心如死灰。
赵杀满心以为瞬息过后,自己就要以介残躯,陪司徒将军戏水骑马,落得腰断腿折收场,不由得眼眶发红。
可他等许久,那人还动未动。
也不知虚度多少光阴,司徒将军总算从袖中取出个精巧手炉,压在锦被角,似乎是怕他寒夜中冻伤身子,顿顿,还伸出手来,隔着半寸远近,悬空摸摸赵判官脸。
司徒靖明只好草草吃完,负气起身。
赵杀还靠在椅上消食养神,直到司徒靖明走出几步,他才壮起胆子,颇有些羞愧地问句:“将军以为……”
赵判官原本想问,赵某这样苦苦偷生,是否全无裨益,不若趁早断。
虽然自己是天底下等伟男子,不应贪生畏死,更不应轻生重死……
只是这样苟且活着,既不能替债主四处奔走,也不能为债主分担丁点愁苦,实在全无意义。
有耳珠又红两分,飞快问句:“还烫不烫?”就强掩心意,仓促去吹第二勺汤。
赵杀直到此时,堪堪品出嘴里滋味,只觉司徒将军灌这勺鸡汤,有陶冶情操之奇效,才喝些许,人便醺醺然如浴春风。
赵杀感激涕零之下,忽然又想吟诗。
他趁司徒将军吹气如兰之际,拿手指在桌上虚虚勾写,果真凑出首小诗来,写是:残喘欣且喜,病躯慨当慷;若不勇敢,谁替坚强。
赵判官细细回想遍,颇为自己盖世才情倾倒,只是当司徒将军把下勺喂到他嘴边,赵杀便将妙句忘得精光。
赵杀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巨浪滔天,又屏息以待,等片刻,司徒靖明这才轻声叹道:“下世没有照顾你……”
赵杀听得不甚明白,所幸下句,司徒靖明便说得浅显得多。
那人把声音放得极轻,声音喑哑,浑如叮嘱:“所以,多少……活得久些……”
他说完这句话,人就走远,坐在豆烛火旁,继
然而赵杀这句话将将起个头,想到司徒靖明彻夜照料之恩,诵书开解之义,人便羞惭难言,不敢多提。
司徒靖明等片刻,迟迟不见赵杀说完,于是拂袖离去。
赵判官独自扶着腰,默默挪回榻上,想起今日种种不思进取、好吃懒做之处,诚心诚意地忏悔番,而后双眼闭,继续补起眠来。
他昏昏沉沉地睡到半夜,突然惊醒过来,把双眼偷偷睁开线,发现有道修长人影立在床前。
再细细看,便看清那人穿着身玄衫,劲瘦腰身不盈握。
两人个喂,个喝,把鸡汤享用小半,每道菜肴各用数口,赵判官就吃得大饱,倒在椅子上呼呼喘气。
司徒靖明这才换副筷箸,将残羹冷炙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
赵杀发现他还未用饭,愈发铭感五内,也想替他夹夹菜,可惜手上无力,花半盏茶工夫才舀起勺品山药,又花半盏茶工夫,抖抖索索地把菜送到司徒靖明碗里。
司徒将军脸色阴沉,几不可闻地推却道:“不必补肾。”
赵判官累出身虚汗,不顾头晕耳鸣,个劲地殷殷劝道:“司徒将军,快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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