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判官适才朦朦胧胧地望,只觉司徒将军生起气来,眉梢微扬,嘴角微勾,容貌比寻常时候还要好看三分,被他训,情不自禁地便把曲起那根手指伸直,老老实实地放司徒靖明离去。
待几位老大夫蒙上面帕进门,为他正骨敷药时候,赵杀还念念不舍地强睁着眼睛,想着那人平日里不肯声张温柔。
旁人但凡待他有分好,赵杀总忍不住想还诸十分。
可从前身强力健,能当马前卒,能为刀下鬼,如今只剩百无用介残躯,又该如何相偿呢?
等赵杀满头大汗,伸长手,使出最后点力气去够案上瓷碗,还未碰到,人就身形不稳,摔倒在地,时间周身剧痛,手脚受脱臼骨裂之苦,半天挣不起来。
直至司徒靖明大步走进屋中,赵判官仍强睁着眼睛,嘴唇干裂,从中挤出含糊不清呓语,似乎想叮嘱他什话。
司徒靖明蹲下身,轻轻看他伤势,利落接好脱臼之处,将人抱回榻上,又走到门外,遣小童重新去请陆续辞去几位大夫,忙完切,见赵杀仍醒着,这才低声安抚道:“会好起来。”
赵杀慌得摇头,只是这丁点动作,也叫他冷汗潺潺,苦不堪言。
司徒将军静静看他阵,突然问:“你不希望写信?”
有半点消息。
赵判官眼看着手上黑气更盛,蔓延至腿,亦是心急如火,喝下半碗吊命参汤后,又求司徒靖明拿来纸笔,重新抖着手写封信,言辞愈发恳切,用句愈发谦卑。
但许青涵仍没有来。
赵判官虽然极想重磨新墨,再展尺素,然而人染病多日,形销骨立,每日昏睡不醒时候渐多,暗自伤神时候渐少。
偶有清醒之时,也只来得及嗅见满室药香,看见司徒将军坐在榻边模糊人影,在自己骨瘦如柴手臂上哆哆嗦嗦地画几道新符,纵然想唤那人坐近些,拽住他方衣角道谢,也是喉头腥甜,难以出声。
司徒靖明眼中慢慢冷下来,似乎与赵杀相识已久,不过只言片语,便能知他禀性,探他心神。
那人轻声问道:“你怕自己病入膏肓,药石罔效,叫他来看,不过是白白惹人伤心场?”
赵杀未想到他如此善解人意,眼中透出点希冀之色。
司徒靖明那双凤眸冰凉如水,微微冷笑道:“也是,你是死是活,与有什相干?”
说罢,正要起身,赵判官总算拿尚能动弹食指,勾住他衣衫角。司徒靖明身形僵,半晌,才道:“放开。”
有日赵判官再次醒来,恰好听见司徒靖明在窗下与人争执。也不知司徒靖明是如何指摘,那小童哭得极委屈,抽抽噎噎地道:“将军,当真把信送到,是许大夫不信……”
赵杀听得心中颤,而后两人声音骤低,赵判官费好大工夫,才听见司徒靖明道:“备好纸墨,亲自来写。”
赵判官心中忽然怕得厉害,想说些什话,但喉中仅能发出嘶哑之音。
他拼命撑坐起身,想弄出什动静,叫司徒靖明进屋。
可他如今境况,即使发现床头咫尺就摆着张小案,上面还有盛药瓷碗,也只能拼命侧过身去,将手点点挪到榻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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