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杀怔怔,低头自省,正看见命册正本上墨迹未干,虽然添数行新字,从碑亭写到自己身死魂归,但疏漏仍未补完。
眼见师爷利落翻出这卷命册副本,拿双手捧着,路踏石涉水,往孽镜阁跑去,赵判官自是慌得厉害。
他握紧判官笔,对着还未续完那页,额角汗出如浆,数度意欲落笔,再数度收回。
堂下故人犹然未醒,仿佛记恨着方才被人强抱过回,咯吱咯吱磨着牙,时半会怕是问不出实情。
赵判官看眼,情不自禁地想要微笑,直至师爷把衣摆束进腰带,在水中又跋涉两步,堪堪要踏上对岸,赵杀这才想起正事,脸上血色尽退,重新瞪起那本命册。
随着漫天青光寒芒散入孽镜阁,有威严之声遥遥喝道:“阴司重地,何人喧哗?”
几位师爷慌得抱作团,含泪劝道:“判官大人,秦广王大人来查岗,请快快坐回原处!”
赵判官固然惊慌,却不敢就此暂退,仍是揽紧故人,判官笔拼命转,偷偷画好这道墨线。
如此来,赵静痊愈之前,便可食他心魂,可饮他鲜血。
师爷们此时已然泣不成声,啜泣道:“判官大人,众目睽睽之下,公务要紧,儿女私情可从长计议!”
他想到此处,眼中火光渐黯,不过须臾,气势就此散尽,身魂火重归寂灭。
几位师爷只见赵杀才同他说三五句话,这具凶悍恶鬼便煞气尽去,不由称颂道:“还是判官大人高明,这恶鬼重重血债,既难度化,又难管束,与其关押万万年,还不如魂魄就此消散。”
可赵杀就怕故人魂火黯去,身形消散。
他未等师爷说完,心中早有决断,提起判官笔,在自己掌心细细密密书满符文,回锋收笔后,自掌心始,划出道墨线,墨迹路晕染,与身前那具白骨贯连。
师爷们吓得齐齐摆手:“大人不可!万万不可!”
他方才问不出来,却必须赶在师爷将副本送到
赵杀与几位师爷般地敬畏这尊大神,旦忙完债主要事,万般惧怕都涌上心头,当即满口答应下来,不甚自如地松开赵静,同手同脚地走回高台。
这短短十余步路,赵杀走得两眼昏花,四肢百骸无处不痛,涔涔冷汗濡湿重衣。
等他坐稳之后,看着墨线那端,阿静阴魂终于凝实三分,且有破烂衣衫蔽体,脸上不由自主地笑笑。
可没等他欢喜片刻,秦广王就拿如电双目自孽镜阁中往此处扫,沉下脸来:“赵杀,本王不过暂离数日,公堂就满地狼藉,官差仪容不整,成何体统!”
赵判官忙长长稽,正要告罪,秦广王已长叹声:“罢,将命册副本呈上,先考校番。”
赵杀却是意孤行,他明知这是耗费精血修为秘术,只求让眼前故人得息残喘。
但那厉鬼恰好倒退步,叫这道墨线时无处牵系,只在半空凝固短短瞬,便化作墨汁,溅落尘埃。
赵判官看赵静步履摇晃,身残破蟒袍渐渐成灰,情急之下,再不顾得众目睽睽之下,抢上前去,硬是将这狰狞恶鬼揽入怀中。
他箍紧人,又要驱使判官笔,谁知那厉鬼化出骷髅幻象,去啃噬赵杀手腕,赵判官剧痛之下,这笔迟迟落不下去。
正是僵持时候,水之外,阎罗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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