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今时今日,这块垒犹然未化,离愁别绪泛滥,沉甸甸积在心里,稍细想,就是手脚冰冷,身料峭寒意。
赵判官路目送徐判官登上重天,待金光散尽,玉阶隐没,这才强打精神,慢慢走回府邸。
他
赵杀上前同他说话,新选上天官徐判官便抖着满脸横肉,羞涩而笑:“赵兄,早早就说过,徐某人在地府中,虽不如你和李判官,也算是响当当名美男子,没想到当真会有这天!只是凭外貌进仕,有违徐某初心啊!”
赵杀自是连声贺喜,又劝他“天赐不予,反受其咎”,徐判官这才坦然受之。
临登阶时,徐判官执着赵杀手怅然笑道:“想当年徐某功少福薄,是沾老兄祠堂香火才晋升鬼吏;如今德非翘楚,有幸调任天庭,又何尝不是借着老兄福荫,真是时也,命也,运也!此去再难相逢,身上有些旧物,如今就赠予赵兄留念吧!”
说罢,就将个锦囊塞入赵杀袖中,挥手自去。
赵判官握着锦囊,看着徐判官边笑边爬,心里也是好生感慨,难怪世人常说,爱笑男孩,运气总不会太差。
赵判官种完树,把心头血滴在桃花树干上,见院中花荫渐浓,不由得眉眼带笑。
此后数季,旁人闲聊喝酒,说起风花月色,赵判官总会凑上前去共话家常,句句不离桃花。
九月十月乃是石蒜花期,花开如火,唯独赵杀开口闭口皆是:“院子里有三棵树,棵是桃树,剩下两棵也是桃树。”
旦入冬,就长吁短叹道:“真傻,真,单知夏天有虫,不知冬天也有虫。”
开春后话锋转,常对人笑吟吟道:“你种过树?那便考你考:桃树桃花,有几种颜色?”
只可惜徐判官身体不便,才爬百余阶,就坐下来拭汗饮水,而后亦是爬两步,歇刻。
等周围鬼卒散去,各自欢度假期去也,赵杀仍站在原地张望,眼前种种与数年之前离别混在处——都是金光刺目,道玉阶,将碧落黄泉贯连;都是故人挥手自去,赴万里鹏程,从此相聚无期。
但两厢心境,又何止差千山万水。
看着徐判官费力攀登玉阶,赵杀满心欢喜,唯愿挚友此去乘风破浪,路坦途。
看着那人远去,他胸口却像是压着块千钧巨石,只盼着那人走得慢些,再慢些。
然而没过多久,天庭就打落道金光,以无上神力传讯下来,说李判官当年登完玉阶最后重,南天门数十名天兵天将替他接风洗尘,以琼浆玉液祝酒,入夜后宴席堪堪过半,此人居然就不见影踪,惹得娘娘大发雷霆,将此人从天庭名录上除名,责令地府重选名能吏。
赵判官听闻此事,白日强打精神,照常处置公务,回府后却夜不能寐,彻夜坐在桃花花荫下,对着唯处未栽树院角出神。
他这头神不守舍,阴司上下却是紧锣密鼓地加班操持,重开面试笔试,好不容易在几日之内,新选出名情债还清能吏,说起相貌,在众青面獠牙鬼吏中也算是排行前列美男子。
为犒赏鬼卒数日劳苦,阎罗判笔勾,地府连休三日,共襄盛举。
赵判官去送人时,就看见徐判官头插花翎翅,胸戴大红花,被无数同僚围拱恭贺,脸上乍忧乍喜,好不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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