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果然是黑子。它居然跟二孩样,从同样高度摔下去,毫发未损。它不知自己是否还受欢迎,坐在门口仰头打量这个家里每个人。
二孩脸色还阳。他慢慢支起上身,向黑狗转过脸。黑狗反而为二孩样子担忧,小心翼翼地走近他,在他脸上嗅嗅,头上蹭蹭,又舔舔他脖子。这时人们才发现,黑狗后腿是蜷起,走路时,后腿在地面上点缩、点缩。
黑狗骨折好,但那点跛状永久地残留下来。二孩从此不跟小环说话。有非说不可话,他会通过丫头说:“姐,你跟妈说,不想穿那件衣服,穿跟阿飞似。”或者:“姐,你让妈帮遛遛黑子,今天学校参观,们得天黑才回来。”
小环想二孩气性够大,他舅舅或是他姥爷或是他祖姥爷通过多鹤,把这气性传到他血脉里。
等小彭来就好,张俭悄悄宽小环心:小彭话二孩肯听,因为黑狗是小彭给他
是装。
门砰地开,两个男孩通红着脸跑进来,小环嚷着:脱鞋脱鞋!现在她成多鹤规矩严厉捍卫者。黑狗被小环堵在门外,因为它满身泥水。小环弯腰给大孩拿木拖板,黑狗进来,头件事就浑身上下地抖搂,泥珠子全甩到小环身上去。
小环拽着它,进厨房,把它搁在洗菜池子里,放开水龙头就冲。小环没有意识到,她是多维护多鹤创造整洁空间。狗大池子小,脚踩出池沿,掉进刚堆砌整齐煤球里,小环满嘴恶毒讥咒,朝狗屁股上打两巴掌。二孩冲进来,要抢夺黑狗,被小环后背抵在门外。她再次把狗放进水池。狗也来脾气,冰针样水流刺进它皮毛,它觉得它不应该继续忍受。它疯似又踢又甩,带黑色煤屑水喷泉样溅到天花板上,溅到小环脸上,也落进大锅里剩余酸菜粉条上,落在盘子里干茄子烧肉上。
小环突然满脑子黑暗,她抓起黑狗两只前爪,飞奔着把它拎过走道,拎进大屋。二孩在她后面大喊:“你要干啥?!你要干啥?!”小环疯起来谁挡得住?小石也不醉,上去拦她。她已经踹开门,到阳台上,把黑狗直接从阳台栏杆上扔下去。
二孩“啊”声扑上来,抓住她手就咬。
小环脑子里亮灯。她同时看清:这个儿子不是她。他没有把她当亲妈,也许从来没有,因为孩子本能会告诉孩子,亲妈再错,也不能下嘴去咬。张俭和多鹤都赶来,见小环脸上永久两团红晕没,脸蜡黄蜡黄。二孩躺在地上,脸也蜡黄蜡黄。
小环跪下来,轻轻拍着二孩胳膊、胸口,二孩就是不动,不睁眼,像是昏死过去。小环手臂上块紫色淤血,周围圈深深牙印,她觉得心里牙印深得多,淤血也更加紫黑。她面拍面说:“孩子,妈错,快醒醒!妈还有条胳膊,那,给你!你再咬口!醒醒……”
二孩真像昏死过去。小环眼泪横道竖道地在脸上流淌。她今天心太乱。那个把狗从四楼摔下去根本不是她自己。
这时大孩说:“黑子!”
人们听见门口传来黑子“哼哼哼”尖声细气叫唤。就是那种狗受人委屈,认命,跟人们小小地哀怨下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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