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达目光直逼他眼睛深处:“那就好。”
她是什意思呢?是在问:留在你新生活中活扣儿怎样?
几句话之后,他们在校园石板小径上交错而过。他恨恨地想,她活得远比他好,还要在他生活里留什活扣儿?他原以为搬新住处就从她那里索回自由。回到他半地下室,他铺开信纸,开始给她写信。他祝福她新生活;她新生活使她空前美丽。他也委婉地表达自己疗养心伤艰难,还表达对
间对自己有番重大发现:即便他未婚,他也不会和眼前意大利姑娘结婚。即便把冯婉喻和销魂摄魄望达并列,让他挑个做妻子,他仍会毫不犹豫地挑冯婉喻。因为望达不是楚楚可怜女人。你看望达为你为她自己谋划得多头头是道?她从来就不知道“可怜”为何物。原来他陆焉识可以把激情,把诗意,把头晕目眩拥抱和亲吻给望达这样女子,而必须把他其余切,给婉喻、恩娘那样女子。她们可怜让他充满怨毒地、充满鄙夷地把自己给她们:喏,拿去吧,拿去你们牺牲吧。原来在他这里,恋爱是回事,和谁去熬完生是另回事。与之去熬完生女人,必定引起他无限怜悯。
两人欢好晚,焉识告诉望达,他是不会离开自己中国妻子。望达狠狠地看着他,哑声说感谢他诚实。
焉识逃亡般找个新住处。
新搬地方是个半地下室,是大卫·韦介绍给他。也就是这时,大卫得知焉识拒不参加组织,拿他自由去干什。从此焉识在半地下室里悉心读书。红粉预备队被提拔转正,供他在读书写作之余无聊番。搬到地下室多日,他打开行李,却无心归置,碰到哪里都等于碰到望达。他更没有铺床力量,个星期合衣入睡,哪里都是床。红粉预备役来来去去,他在周内花光所有积蓄,自认为荒唐起来,可还是不忍拆开留有望达气息床具。
暮秋天,半地下室窗外走过个年轻女孩,他只能看见她深黄色带深紫色点点裙子,双套着黑色矮靴脚。搬进来之后,这是他第次发现半埋在地下窗口多妙,常常播放飘动裙子。这个发现证明他对望达苦恋痊愈。
他摩拳擦掌,打开被褥毯子,心还是怦怦地跳起来,就像查看陌生人段秘案。很好,望达好味道成功地被夏天浓郁霉味淹没。他躺在窝皱床单上,伸展四肢,又打个滚。啊,自由解放!刹那间,他感到脸颊被个微小硬物硌下。手掌伸过去摸,它在枕套和枕芯之间。抖下枕芯,个耳坠跟着落出来。个秀丽含蓄白金耳坠,悬吊颗淡蓝色托帕石小小泪滴。望达。望达不许他重获自由,在他新生活里埋个扣儿,埋下可让故事延续伏笔。
望达终于出嫁。再见到她便是少妇望达。原来有些女子必须做少妇才会完成容貌最终出落。婚后望达消瘦白皙,脸也变,少女毛躁被镂剔净,落定下来是分寸恰好美丽。她和他相遇地方是校园,她夹着两本书迎面走来,他低着头迎头走去,想躲也来不及。
焉识说:“你看上去真好。”
望达说:“谢谢,你呢?”
“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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