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老几改口——
“……知道葫、葫芦有疝气……”
谢队长满心狐疑地瞪着老几,老几也瞪着他,尽量坦荡无畏,而真脸在污垢结成假脸后面怎样微微痉挛,只有他自己知道。
解放军现在摆好射击阵势,枪栓子拉得哗啦哗啦响。没人再敢动。又是声哨子,接下去解放军喊起操令来,喊到第四轮“二”犯人里便有人开始踏起操步。不久绝大部分犯人都跟着解放军操令齐步走。
伪连长向老几伸出手,打算拉他。对于伪连长这样犯人来说,梁葫芦是纯粹粪土,而老几是个高级人。伪连长辈子亏吃在没长脑子上,别人脑子指挥他,叫他跟谁打仗他就跟谁打仗,因此老几这样有着脑袋脑筋、因为脑筋而获罪人,很被他另眼看待。老几动动头,意思让伪连长先拉梁葫芦。
夹,大敌当前地从东南西南冲锋过来。但他们不肯太靠近,靠近子弹就没优势。他们穿得太厚,像棉花做熊,大喊子弹不长眼睛,再不回去干活,打着谁算谁。
狱油子们都知道,解放军从喊话到开枪还得有阵子。于是谢队长抓紧时间继续“加工”梁葫芦。他此刻绕过伪连长,拿脚在梁葫芦身上跺。
老几用半死声音结巴着,叫谢队长别踢,还不省省劲,这孩子差不多也咽气。
解放军给谢队长剩时间不多。喊话跟开枪间隔也就分钟。所以谢队长连斥骂老几工夫都不想浪费,门心思地踹梁葫芦。往肚子上、腰子上、胸口上踹。好在年多饥荒掏空他,脚跺在梁葫芦身上,力量是打折扣。
老几打定主意,踹死梁葫芦自己也绝不开口,招出欧米茄去处。使劲踹吧,为梁葫芦寡妇母亲以及她姘头报仇。踹死葫芦今晚刘胡子尸首名分下伙食可以分给大家塞塞牙缝,然后刘胡子也可以体面地被芨芨草席卷起,落到河滩薄薄沙土之下,本本分分地做尸首。有没有家属来,他也应当应分该有个坟,有个砖头做碑,以墨汁写上大雨后就模糊“刘国栋之墓”。梁葫芦给踹死就没人来摽着他老几,让外人把他老几看成小凶犯长辈。踢葫芦关他什事呢?踢死他也不会把欧米茄拿出来。老几看着强*犯脚提起、落下,提起、落下。
而梁葫芦不让人拉他。谁拉他他骂谁野话。五级风在升级,梁葫芦再躺会真该硬。
解放军上来,叫梁葫芦停止装死。葫芦奄奄息地求
“、、……”
老几边结巴边奇怪,他难道真疼小凶犯?他难道想让小凶犯活下去?就算他把欧米茄供认,小凶犯也未必活得。他老几招供很可能是件鸡飞蛋打事。他结巴给他拖延足够时间,容他中途变卦。谢队长听老几串“”,兴趣来,提起右脚在葫芦脖子上方停停,落回去跟左脚配对。
谢队长就这样等着。他知道口吃病患者催不得。老几边“”着,边想大概变卦来不及。
“……知道……”他个寒噤,把“知道”二字吐出来。
梁葫芦躺在地上蹿动,睁开眼。老几马上明白,梁葫芦在制止他招供。他葫芦血都淌成渠,还没招供,你老几要前功尽弃吗?你让赢多半再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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