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识看着大卫·韦:“他们是来抓你吗?”
大卫不说话,挪开他握在长衫中间手,焉识这才看见他衣服下藏包东西:装在布包袱里油印《新华日报摘选》。焉识抱着报纸,在办公室里打转。他从来没有发觉自己办公室这小,又这缺乏家具。他掀起沙发垫,
们人!有理想!不像阁下你!”
当天晚上,焉识到邮局给弟弟拍个电报,告诉弟弟立刻命令皮埃尔回比利时。电报上他不便说理由,只说上海太乱,怕孩子出危险。第二天,弟弟从比利时打电报来,叫皮埃尔立刻搭船或火车――取决于哪个更快――回欧洲去。皮埃尔看电报就明白是大伯伯出卖他。他拿出西方青年腔调,会儿法文会儿英文,独立啊自由啊,辩论得焉识插不上嘴。十九岁他难道不能呆在他想呆地方,结交他想结交人,从事他想从事活动吗?对于皮埃尔,上海正发生就是他理想实现。他说如果大伯伯不欢迎他住在家里,他可以搬出去住。焉识问他是不是大卫·韦欢迎他,他给焉识倔犟反叛眼,没有回答。
第二天早晨,婉喻发现皮埃尔不见,冯子烨也不见。焉识判断表兄弟俩又卷到什请愿运动里去。焉识去学校上班路上,看到昨天警察消防水龙头喷射水在些地势低马路边沿积存着,上面漂些撕碎纸旗子。血迹倒是都在夜里被清除,只有很少几处遗漏。晚上子烨回来,皮埃尔却没有回来。从子烨那里才知道,皮埃尔夜里就走。
从此皮埃尔再也没有回过陆家。焉识到大卫·韦大学,质问他把皮埃尔撺掇到什地方去。大卫还是感叹,说焉识有个好侄子,情操高尚,理想宏大,到底生长地方离马克思恩格斯比较近。从来不光火焉识这时提高嗓音,让大卫最好马上把皮埃尔带回陆家,不然他会去警察局告发他。
“你去告好。提篮桥、龙华监狱里关都是高尚人。上海很快要解放。要想与人民为敌,就去告发。”大卫陶醉在种壮烈情绪中。
焉识问,谁给他权利让他代表人民?人民又是谁?
“啥人给权利,你看着好,很快就会看到。”大卫脸上有种残酷诗意。
焉识已经跟弟弟焉得打好几个电报,汇报他寻找皮埃尔徒劳经过。在夜里他总是被警车尖啸惊醒。天冷下来,警车夜里出动频率越来越高。也许皮埃尔已经被捕。地下**党传单上说,龙华那边国民党在抓紧时间枪毙政治犯。焉识在天半夜被警车惊醒后对婉喻说:“对不起焉得。”
1948年2月傍晚,焉识刚走出教务长办公室,就看见大卫·韦迎面走来,脚步不太稳,脸色在傍晚幽暗中白里透青。焉识刹住脚步,请他立刻出去。大卫跟他说他需要帮助,刚才在路上走,肚子疼痛得差点昏倒。焉识犹豫,反身打开办公室门,让大卫进去。这时他听见老太太校长在跟某人叫嚷:“请你出去!……立刻出去!”
焉识撩开窗帘看,见老太太双臂伸开,堵在大门口。大门只开扇,老太太胖墩墩把所有空隙堵得严严实实,所以从焉识角度看不见门外情景,也看不出老太太面对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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