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那个犯人医生,没人知道温文尔雅老几身染难以启齿沉疴。他所有无眠之夜,除盲写给婉喻书信体随笔,又多件事,就是担忧他这桩大事情如何解决。夜深人静时候,他浑身肌肉放松,反而来感觉,但号子里面十来个人只有个便桶,本来就不够大家用,老几不忍用它解决他在夜里发生大事情。没人愿意挨着便桶睡觉,因为夜里会被气味和声响弄得睡不好,老几主动提出把自己铺位铺在便桶旁边。反正他本来也睡不着,再则万他夜里实在憋不住,就可以就着那个便桶解决大事情。
1974年12月初这夜,老几终于忍不住。他尽量轻手轻脚地起身,拿出早就搓软旧报纸――报纸是经过挑选,上面没有领袖相片,也没有工农兵和八个样板戏英雄人物照片,并且不是重要社论。他跨骑在便桶上会儿就腿酸背痛起来,因为便桶是供人小解,高度非常尴尬,老几身高腿长跨骑上去,全身悬空,没着没落,等于是在练骑马蹲裆功夫,浑身肌肉绷得铁硬,包括腹肌和肛肠附近肌肉,刚才在铺位上里急后重感觉不会儿就消失。
他只好回到被窝里。躺下不久,肚子里风,bao又开始席卷,比上回来势更猛。他再次爬起来,这回有经验,将棉袄披在身上,不至于再挨次冻。他并不马上跨骑到便桶上去,而是等腹腔压力越来越大,最后全部蕴集到出口。这次他姿势也做调整,不是跨在桶上,而是半坐半蹲,面劝自己要分清主次,便桶沿有多恶心就别去在意;此刻“爱国卫生”是次要,最主要是不能做1961年死于肠梗阻徐大亨,疼得顺时针、逆时针地打转。……但他风起云涌下腹不知怎又恢复风平浪静。他再次带着悬而未决大事情回到铺位上。
这夜他不断起来,又不断躺回去,终于惹恼躺在他旁边知识青年小邢。
“操你奶奶,老几!你折腾夜,铺草响得吵死人,干什呢?!”
知识青年大声斥骂把原先睡得好好狱友也惊醒。“打三反”送来个贪污犯说:“老几这把岁数,夜里还打飞机呢?”
“到珍宝岛打苏联坦克去吧!”
“参加中国高射炮部队,支援越南去吧,老几!”另个犯人笑。
犯人们都笑。1969年后来犯人带进来些新词汇,包括新*秽词汇,跟国家新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有关。老几听这类话就像没听见。有时他确实没有听见,脑子里都是自己事:盲写某个句子不够完美,换个角度造句;某段是否需要保存或删除。为把所有他盲写文章最后写到纸上,他有时需要背诵那些早就定稿文章,怕记忆万出故障。他已经到该出各种故障岁数,出故障是生命最后个成熟阶段。就像他那颗颗失落牙齿,瓜熟蒂落,连血都没有,也没有知觉。不像早先那样,颗松动牙齿要疼痛个多礼拜才落,有时光是疼痛和晃荡,就是不落下来,还得靠别人用鱼网线帮他拔出牙根。他牙疼粉早已用光,从七十年代初期,止牙痛最好办法就是用鱼线拔牙。跟老几块被车皮装到大荒草漠上来人差不多死光,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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