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赖在上海毕业生们:“你们看看,到农村好好种两年田,回来就是大学生;过去考大学哪里有这便当!”
婉喻自己也要帮被推荐上大学知青补课。他们几乎都是文盲,许多课程婉喻要从最基本讲起。好在考试只是走过场,所以个两个礼拜补习就足够。婉喻成几条弄堂里最受欢迎居委会阿婆,走到哪里都听到:“冯家姆妈侬好!”
1974年春节,居委会给几个军属家庭送“人参军,全家光荣”镜框之后,其他人都走,就剩下婉喻和阿敏。阿敏问婉喻有没有想到过申请入党。婉喻羞怯地笑。她不想告诉任何人她入党申请书怎样被烧成灰,作为断此念偏方被她吞服下去。
“跟几个支部委员讨论过,觉得你条件蛮好,要不要写份申请试试看?”粗拉拉阿敏此刻显出奇怪地细气。
婉喻递交入党申请是出于对阿敏报答。自从1954年焉识被投进监狱,谁对她好她都受之有愧似。她入党申请居然被认真讨论,婉喻被认定为最有希望培养对象。当她收到焉识那封带酥油气味青海来信时,七十岁婉喻已经作为新鲜血液被吸收进党内。
婉喻在居委会身兼数职:财会、安全员、孩子们辅导员。谁家来客人,婉喻都有责任尽快弄清他(她)方方面面情况,看看是不是被各种运动扫荡到这里来不良分子,拿这几条弄堂做避风港。
丹珏很晚回家,有时她回到家晚饭都没有做。有天她嗔怪地跟母亲说:“侬忙来,姆妈!比还要忙;这样忙,还有加班加点工资好拿!”
婉喻只是安静地笑笑。她这种安静是真正安静。你找不到任何个人能够像祖母这样安静。她此刻不知道,正是她这份安静让祖父每每想到就怦然心动。并且你也不会相信她已经七十岁出头,她驻颜术就是安静。丹珏比以前话多,抱怨啊,牢骚啊,顿饭可以说个不停。在“五七”干校丹珏就把烟抽上瘾,尽管抽起来还是女人气十足,可以说是带点妖娆,但她曾经那种素净雅致和美丽不见。现在丹珏有张那样中年女人面孔:偶尔会出现极难看瞬间,不时也会亮出绝美刹那。再有人讲到对象和婚姻,她就会扬起脸大笑,笑出大口烟。有时候她脸仰得过于痛快,嘴张得太奔放,你会看见她整齐牙齿内侧都是暗色,被烟熏暗。
丹珏重要职务给婉喻和她自己生活带来福利,电话就是其中样。经常打电话来是居委会人和她哥哥冯子烨。冯子烨几乎每天打个电话来,问问姆妈饭吃过吗,吃什,胃口怎样。最近天夜里,来个长途电话。长途话台告诉婉喻,来电是从东德打来。婉喻抱着电话,听着“嘶嘶”声从听筒深处游来,那是声音在进行长途旅行声响。突然地,婉喻听到声“姆妈”!中断联络多年大女儿丹琼在电话上和母亲重逢。丹琼没说两句话就哇哇大哭起来,说可找到姆妈,找数不清多少年!每次出美国,到香港或者新加坡,她都会打许多电话到上海,想方设法地找姆妈。大女儿像个逛城隍庙逛丢孩子,委屈而愤怒。当问到父亲时,婉喻说他出差在外地,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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