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识直觉有些异样。绝没有这简单。假如这简单就不会有他陆焉识陪伴冯婉喻等待陆焉识四年。他比所有人都紧张,手指头攥得发冷。这时焉得给他倒杯花雕,满脸祝福地推到他面前。
“姆妈你看,爸爸开心死,吃下去大杯酒呢!”丹琼欢欣鼓舞地搂住母亲,把母亲脑袋当个婴儿摇晃拍哄。个钱堆出来女人,个蜜泡出来女人,走到哪里都要创造喜剧高·潮和欢乐结局。
婉喻突然往前挣,两只胳膊同时抡半个圈。学锋冥冥中等待意外事物终于被等来:婉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挣脱大女儿丹琼,并将她摔倒在地。
假如没有在场,定不会相信柔弱苗条祖母有那大爆发力。两年来深夜搬家使她暗中操练筋骨肌肉,在柔弱外貌下练出块头。她低下头时候,和其他人都以为她羞怯或动情,原来她是在运力,为给丹琼致命下。她大概从丹琼把她头发挤扁那刻就开始运力。也许更早,她内心反抗是从丹琼说“姆妈答应!”那句话开始。很可能是妈妈钱爱月说“姆妈,阿拉定要来闹洞房讨喜糖!”时候,祖母就恶心坏。妈妈讲这句话有丝女工间不碍大雅流气,也许是这点流气触犯祖母婉喻。在她心目中,哪怕就是在记忆已经褪色成为白板子心目中,陆焉识和她关系也不是那回事。
还没有等到丹琼从地上爬起来,婉喻将餐桌向前推――推惯红木八仙桌,推这个桌子太不算什,就算桌面上摆满杯盘碗盏也算不什,反正她发力桌子就向她对面顺当移去。坐在祖母对面人有父亲冯子烨,母亲钱爱月,还有那个从大西洋彼岸来不多言不多语婶奶奶,他们在桌子卷土而来时来不及起身,更谈不上后退,变成婉喻这台推土机牺牲品,被碾到桌子和杯盘碗盏下面。
冯子烨紧跟着说:“小囡囡比较解姆妈,阿姐你听她!”
不过已经晚,丹琼已经把话说出来。
“……你跟爸爸复婚好吗?”丹琼笑眯眯地看着婉喻,同时把陆焉识往婉喻身边推推。
钱爱月坐在餐桌对面,此刻笑眯眯地起哄:“姆妈,阿拉定要来闹洞房讨喜糖!”话未落音,她笑容就没――在桌子下挨丈夫脚。
丹琼又说:“姆妈,这趟回国,定要看到你跟爸爸复婚哦!”她现在用她臂弯把对老年男女头勾住,使劲往块合拢:被理发师傅做得几乎模样发型如同两顶圆而脆弱灰白“发盔”,此时侧被挤扁。
丹琼两个女儿三个孙儿孙女吓坏,上去抱起丹琼。丹珏赶紧上去阻拦婉喻,但这已经是个不可阻拦婉喻,她扬大臂,丹珏又在地上。冯子烨身汤汁,大声吼叫:“用力气呀!”
“爸爸,你跟姆妈讲呀!你要求婚呀!”丹琼咯咯地笑起来。
学锋起脊梁鸡皮疙瘩。
丹珏紧张地看着婉喻脸。那洁净如凝脂脸先红后白,然后再红,鼻梁上薄如纸张皮肤被根蓝色血管顶起。婉喻把这样脸转向焉识,看会,低下头。
“姆妈答应!”丹琼叫道。
“恭喜、恭喜!”焉得两口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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