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死到临头爱人陆焉识救下断头台。她点也不难为情地提醒压在她身上戴同志:“陆焉识事情你要快点想办法。”有几次他调情地跟她抬杠:“就不想办法!”她不吭声,是那种阴沉威逼沉默。戴同志半真半假地说:“让他死去,死你就是!”婉喻此生连鸡都没杀过,这时候真想杀戴同志:被他劈开两条腿正好是绞索,套在戴同志脖子上,把她三十多年长出力气全部投入,锁死绞索,再那拧。戴同志还是个好同志,起码从事情表象看他没有白白糟蹋她婉喻。不久她得到监狱方面消息,陆焉识徒刑降级,降成死缓。
冯婉喻在得知陆焉识减刑喜讯那天夜里,就是这样静静地坐着。就像她生命最后几个小时那样,想着自己是作哪番孽。她可以跟自己做交代,但还是不能跟焉识做交代。好就好在焉识全都蒙在鼓里。不然他怎会冒那大险当逃犯,只为看看她婉喻?他以为他把胡子留成个绵羊尾巴就能掩人耳目,他再乔装打扮也不会掩过她婉喻耳目。她从那张通缉令贴出来就浑身是耳目,分分秒秒都在捕捉他气息。他以为他隐身术高明,在电车上,在食品商场里,在小吃店外,在她们弄堂对过阳春面摊子上都隐蔽过去?她没有刻不感觉到他在场。但她只能把他当陌生人来和他相会,孩子们处境好艰难,她不愿意他们更难。只要她远远地感知到他就足矣。远远地,她也能嗅到焉识气味,那被囚犯污浊气味压住陆焉识特有男子气味。婉喻有时惊异地想到:个人到连另个人体嗅都认得出、都着迷程度,那就爱得无以复加,爱得成畜,成兽。她十七岁第次见到焉识时,就感到那股好闻男性气味。焉识送她出门,她和恩娘走在前,焉识走在步之外。恩娘手里折扇掉在地上,焉识替恩娘捡起。那刹那,他高大身躯几乎突然凑近,那股健康男孩气味“呼”下扑面而来。十七岁婉喻脸红,为自己内心那只小母兽发情而脸红。
祖父听到祖母胸腔深部发出异样声音,他觉得他听到痛苦。他伏在她胸口又细细听会,认为婉喻肺部出问题。异样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粗,像是有只兽困在她胸腔里,痛苦而怨愤地吼叫。
焉识叫着她,轻轻晃动她:“婉喻!……婉喻,你怎?”
婉喻平静地看看焉识,个老天使。这个老天使婉喻跟她胸腔里吼叫兽毫无关系。
父亲子烨听到传呼电话来叫他时候,他还没有睡,正在马桶间泡脚。父亲近来中年发奋,夜夜悬梁刺股,准备竞争教授位置。他不是竞争教授业务水平,而是竞争教授那份工资和待遇。听说电话从华山医院急诊室打来,子烨直接从脚盆里冲到楼梯口,赤脚踩进皮鞋,步三阶下楼。子烨口中牢骚冲天,但是毫不妨碍他内心做个孝子。
电话是祖父打。祖父告诉子烨,婉喻由于肺炎而病危。子烨来不及拔上皮鞋后跟就拦住辆出租车赶到华山医院。他踏进急诊室时候,小嬢孃丹珏也刚刚冲锋而来。
急诊室医生向冯婉喻所有亲属讲解她病案:这种肺炎很奇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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