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送他纸玩意儿塞满书桌,他送她小野花,干也藏满锦盒,他觉得她有资格去尝他做石子当葡萄干狗尾巴草馅饼。
他就闭着眼问她,让她闭着眼回答,是否、是否愿意和他起去看那棵特别像
她第次走上讲台,教他和他同学们语文,她第次在黑板上写下自己名字。
他忽然觉得从前妈妈眼睛嵌在她脸上。他忽然觉得比他大六岁姐姐笑隐在她眼底。他忽觉得透过星星看到天外人儿,蕴着和她样心。
窗外太阳不再如往日那般耀眼,屋顶飞到云彩上去,地板沉到地球那端去,他目光杀死所有同伴,世界上只剩下他和她。
从这天起,他不再去土丘。
每天放学,他乖乖地趴在位子上做功课,看她伏在讲台桌上批改考卷,看她,就像妈妈还在时候,他在灯下看童话,妈妈借着余光,缝着他爬树剐破红肚兜。
天放学,他总是走通向小丘那条黄土路。低着头,细数他脚印给大地戳记。夕阳,把他狭长影子抛给大地,仿佛抛给他个墨凝叹号,敲得它当当响。
每当他数到三千八百六十时,他会舒舒服服地躺在青青蔓草身上,闭上眼睛,看他世界。
看黑蚂蚁和红蚂蚁如何为争夺只死甲虫,在狗尾巴草下会战。看茅草们受风怂恿,如何如何气愤地用杆杆锚栓刺向云彩,云彩被刺疼,呱呱大哭,流下大堆泪,人们把它们叫做雨。看小酸枣树如何如何想掀开天空,看看天外世界,结果只戳几个小洞,人们把它们叫做星星。
除他,很少有人知道,夜极少是黑,更多时候是发暗玫瑰色,星星并不是闪闪地眨眼,而是天外人们拉他们窗帘,它们也不是蓝,而是像他们那世界样五颜六色。
当他肚子咕咕叫时,他沿着原路回家,把霜似月光踩得吱吱咯咯地响,把肚子喂得不再叫喊。
她莫名其妙觉得他满桌子废纸很难受,她把它们张张地展平,折成小船,让他放铅笔屑,叠套小衣服小碗,让他留着好玩。
她莫名其妙觉得他老半天不抬头看她,只是写呀写,很难受,叫他过来,和他比谁能把分硬币立在桌子上,怕输挨弹,她见他立起来,就偷偷把它吹倒,耍赖皮,他说和她玩个游戏——看谁能把太阳想成蓝色,她完成得很出色,她太阳蓝得像他梦。
她莫名其妙觉得没有什不可以同他讲,于是他们就起争论小熊妈妈是老虎还是青蛙。
当窗外白杨,把那钩弯月挑上树梢,他就收拾好书包,顺路陪她回家,分手时塞给她朵路上随手摘小黄花。
然后,蹲在她门前老槐树下,看她如何把窗子溢出灯光,就像从前看第颗星星如何升起,继而踢着路上小石子,蹦跳着回去。
于是钻进他两平米小屋,反锁上门,拉上窗帘,睁开眼睛,看他世界。
看庄周如何如何变成蝴蝶,鲲如何如何化作大鹏,看曹子建如何如何叹“人之出殊道”,洛神如何如何回风摆雪。
看李太白从水中捞起月亮,柳永笔尖如何如何敲响雨霖铃。
那天,他遇见她,切就都变。
那天,他十三岁,她二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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