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郎之首级……”
跳罢此舞,织田信长贯甲跃马,独自飞奔而去,诸侍童、家臣无不大惊,跨马跟随,紧跟着是二百士卒。
织田信长马不停蹄,沿途聚集起两千兵马,于次日午时,突然出现在桶狭间狭长谷地,屡屡得胜今川大军志得意骄,正在午休,不及穿甲上马,不及提枪发铳,便被织田军冲得七零八落,尸横遍野。是役,桶狭间今川大营全军覆没,四十二岁今川义元被织田信长取下首级。二十七岁织田信长则以少胜多,战成名,开始统倭国漫长战争。
佛堂中,织田家侍童家臣俱已走尽,宁不空却纹丝不动。陆渐忍不住问道:“先生不去吗?”
宁不空淡然道:“胜负已分,又何必去凑那个热闹?”陆渐奇道:“胜负已分,谁胜谁负?”宁不空道:“自你告诉今川大本营所在,今川家末日便已到。你虽不愿做织田家臣,但你今日之功于织田家,却是远胜众人。
池数千余,封疆百万里,犹有不足之心,常起灭绝之意。夫天发杀机,移星换宿。地发杀机,龙蛇走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昔尧、舜有德,四海来宾。汤、武施仁,八方奉贡。
“臣闻天朝有兴战之策,小邦亦有御敌之图。论文有孔、孟道德之文章,论武有孙、吴韬略之兵法。又闻陛下选股肱之将,起精锐之师,来侵臣境。水泽之地,山海之洲,自有其备,岂肯跪途而奉之乎?顺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相逢贺兰山前,聊以博戏,臣何惧哉。倘君胜臣负,且满上国之意。设臣胜君负,反作小邦之差。自古讲和为上,罢战为强,免生灵之涂炭,拯黎庶之艰辛。特遣使臣,敬叩丹陛,惟上国图之。”
他朗诵已毕,佛堂中落针可闻,佐久间信盛固然羞怒交迸,座中倭人也是无不汗颜,自以为得意良怀回书,座中倭人无人记得,反被这唐人字不漏地背出,堪称奇耻大辱。
但听宁不空续道:“太祖皇帝,以介布衣,起于陇亩,却将蒙古数十万铁骑逐出中原,光复华夏,日月永照,威德远迈汉唐。良怀当时介亲王,既非将军,也非天皇。却敢下书向太祖挑战,不论成败,胆识委实过人。其中有两句话说得很好:‘倘君胜臣负,且满上国之意。设臣胜君负,反作小邦之差。’移到今日来说,今川义元号称‘东海第名将’,以十倍兵力来攻,倘若灭尾张,也不过理所当然;但若不小心,反被尾张国所灭,却是贻羞千年大笑话。当年太祖并非不敢攻打倭国,怕是,若不小心,像蒙古人般遭遇神风,人死船沉倒不足惜,若是变成你国笑话和谈资,却是大明朝永难洗刷羞耻。”
他扫视诸将,扬声道:“大伙儿都认为尾张国运将终吗?既然如此,宁某倒愿豁出性命,直捣今川腹心,或许战成功,让今川义元留下无法洗刷羞耻。这就叫做:顺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
“说得好。”织田信长忽地拍掌大笑,站起身来,舞扇蹈足,跳起敦盛番之舞,口中唱道:
“人间五十年,与天地相比,不过渺小物。
看世事,梦幻似水。
任人生度,入灭随即当前。
此即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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