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陆渐忽觉身子发轻，飘飘摇摇，离地飞升，好半晌才渐趋清明，举目望去，竟又来到那个半是光明、半是黑暗
地方，黑暗中星辰如故，唯独“紫微”、“太微”、“天市”三垣被
团灰白迷雾笼罩，模糊不清。
“陆渐……”忽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渐听得耳熟，懵懂间四面望去，却不见人，只听那声音又叫道：“陆渐……”陆渐忍不住循声向前，只听那叫声不绝，忽上忽下，忽东忽西。陆渐随之茫然行走，也走
不知多远，忽听声猫叫，陆渐低头望去，却见只波斯猫蹲在足前，静静望着他。
“北落师门？”陆渐奇道，“你怎
会在这里？”
“陆渐……”那呼唤声又响起来，几乎同时，北落师门声长叫，这声猫叫锋锐如刀，竟将那叫声切割成无数片断，霎时间，四面八方均是“陆——陆——陆——渐——渐——渐——”断续之音，渐轻渐细，终如柳絮随风，飘然散去。
陆渐神志稍凝，
人启程向东，途中鱼和尚容色冷淡，言不发，陆渐猜想他必是恼怒自己杀人，但想当时情景，自己义愤填膺，若不出刀，反而有悖于本性，鱼和尚若要怨怪，那也是无可奈何。
入夜时分，二人寻处洞穴容身。鱼和尚盘坐良久，开口叹息道：“陆渐，你可知道，你多用次劫力，便如多欠笔债务，依照《黑天书》第二律，将来势必偿还，劫力借用越多，黑天劫发作之时，便越是痛苦。”
陆渐道：“这
知道，宁不空说过。”
鱼和尚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出手杀死忍三郎呢？那刀之快，可是借不少劫力。”
陆渐不假思索，脱口便道：“这些人恁地残忍，连老婆婆都不放过，若不杀死，岂不害死更多人？就算‘黑天劫’再可怕十倍，遇上这等事，也不能瞧着。”
鱼和尚摇摇头，苦笑道：“陆渐啊，你终是尘世中人，太过执著善恶之念。也罢，和尚传你门功夫，将来若是遇上强敌，或许能够凭此保命。”
他站起身来，两臂交叉，左手反转过来，直到右腋之下，右手则笔直向下，握住右膝。陆渐见他身子这般古怪扭曲，端地目瞪口呆。
只听鱼和尚徐徐道：“你记住，这是‘相’。”说罢又摆个怪异姿势，右足反踢后脑，右手向下，抓拿左足颈部，说道，“这叫‘人相’。”其后又扭转肢体，陆续变化出‘寿者相’、“马王相”、“猴王相”、“雀母相”、“雄猪相”、“神鱼相”、“半狮人相”、“白毫相”、“诸天相”等十六种相态，演示已毕，命陆渐照此练习。
陆渐初时修习，甚觉艰难，但劫力所至，渐渐便觉容易起来，到半夜，已学会十二相。鱼和尚忽道：“今日到此为止，睡去吧。”陆渐正当兴头，便道：“再练两相，再睡也不迟。”
鱼和尚淡然道：“《黑天书》旦练成，无论练功、动武，入手均是极快。比如这十二相，即便天资卓绝，练来也须数年，而你三个时辰便有小成，全因借《黑天书》劫力。依照‘有无四律’第二律，你体内劫力已然空虚，亟待偿还，虽说‘三垣帝脉’被封，黑天劫不致发作，但再练下去，于你身子终然有损。”陆渐只得作罢，调息片刻，倒头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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