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缜摇头道:“你这穷光蛋,做得可不容易。富可敌国容易,穷可敌国却难。虽然讥笑孔子颜回,但这等圣贤之人,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威武不能屈,就算文不名,也是百代帝王之师。得人,胜得国,这就叫做穷可敌国。”
陆渐未及答话,忽听楼下个苍老声音笑道:“好个穷可敌国,乖孙子入狱几年,果真长见识。”
谷缜眼神微变,忽而笑道:“赢爷爷,深更半夜,你不在家里数钱,却来这儿做什?”
“这个钱字再也休提。”那老者嘿嘿笑道,“爷爷那点儿家当你又不是不知,给乖孙子你塞牙缝还不够呢。”
他边说,边走上来,似乎苍老无力,三步歇。谷缜莞尔道:“赢爷爷来得挺快,还当第个来必是九变龙王,不料乌龟爬得比龙还快。”
面也不见。”
谷缜喝光碗酒,笑道:“陆渐,你瞧这些事,似乎不觉奇怪。”陆渐摇头道:“是见怪不怪。”
谷缜道:“好个见怪不怪。”又饮碗酒,抹去嘴角酒渍,笑道,“你不知道。四年前,这吴朗月还是手下伙计,如今却是跺脚、便震动三州八府十六县狠角色。这等人财大气粗,狡计百出。这两年囚于深狱,他们无人管束,就如出笼猛虎、断锁蛟龙,不知做多少混帐事。你当他东西好吃好用?他给你万两黄金,他吞没黄金,少说也有三万;他给你明珠十斛,他污掉明珠,少说也有八斗。至于美人香车,华服佳馔,那都是叫人神魂颠倒、晕眩迷糊玩意儿,你旦陷进去,还有狗屁工夫跟他算帐?”
他顿顿,笑笑又道:“吴朗月百般示好,求见于,难道因为老子生得好看?嘿嘿,只因若见他,便意味着既往不咎;不见他,他就麻烦大。不过,收他车马美酒,也就是说,以前事虽不笔勾销,却可从轻发落。即便如此,吴大官人今晚也睡不好。”
陈双得忍不住叹道:“谷爷年纪轻轻,竟将世事看得如此通透?”
“乖孙子。”那老者呵呵笑,“你虽然夺叶梵红毛战舰,但再快船,也快不过天上飞鸟,你头天出狱岛,爷爷第二天便接到传书。大伙儿沿海守着,碰碰运气。爷爷只是运气好,就在附近,你找吴朗月,又闹出这大动静,就算是只真乌龟,也该听到。”
谷缜笑道:“那只因为,吴朗月之流,纵然多财善贾,却是手中有钱,心中也有钱;唯独手中有钱,心中无钱。心中有钱,易为金钱所驾驭,沦为钱奴;心中无钱,则可以钱为奴,驾驭天下之钱。”
陈双得听得出神,喃喃念道:“手中有钱,心中无钱。”
谷缜摇头道:“双得,你便听这话,也做不到。九岁时便听人说,却直到半年之前,才悟通这个道理。”
陆渐心想:“半年之前,他不是还在九幽绝狱?”却听陈双得嘻嘻笑道:“那这位陆爷,却又是有钱无钱?”
谷缜瞧陆渐眼,笑道:“这鼻子最灵,但凡人身上有丝铜臭,不论是手上,还是心里,都嗅得出来,唯独在这陆爷身上,点儿都嗅不到,足见他手中无钱,心中也无钱。”陆渐失笑道:“这话在理,本就是文不名,穷光蛋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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