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瞧。”忽听谷缜叹道,“鸟铳打。”陆渐回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均能瞧见对方脸上苦笑。
陆渐呆时许,问道:“到底发生何事?”
谷缜起身踱两步,徐徐道:“在书房中盘问这厮,问谁是东岛内*,又如何陷害于?这厮初时嘴硬,抵死不说,后来被软硬兼施,才略略松动,正当这时,鸟铳却响……”说到这里,他走到窗边,指着窗纸上个圆形小孔,圆孔四周裂纹如丝,清晰可见。
“这是铅丸入户弹孔。”谷缜又掀开窗扇,陆渐举目望去,窗户正对幢小楼,楼上团漆黑,不由点头道,“那凶手必是在楼上发铳。”
谷缜道:“若是这样,这人铳术真是通神,仅凭投在窗纸上人影,便击中徐海眉心。即便光天化日,无所遮拦,要想铳命中眉心,也是极难。鸿书那时守在房外,听到铳响,赶上楼时,却不见人。”
“陆爷好。”
陆渐奇道:“你认得?”那人将他迎入,又关上大门。陆渐瞧,那汉子约莫四旬,布衣小帽,五官平平,唯有双目中间或光芒闪,方可见其峥嵘。
“叫鱼传。”那人恭谨道,“那晚在萃云楼,有幸见过陆爷。”
陆渐拍额头,笑道:“记起来啦,谷缜让你给那些画舫送银两。”鱼传道:“陆爷好记心。”他谈吐亦如样貌,虽然不失礼数,但从头至尾,再也平淡不过。
陆渐正色道:“鱼兄,你别叫陆爷,听着别扭。”鱼传摇头道:“不叫鱼兄,叫鱼传,陆爷是谷爷朋友,鱼传是谷爷伙计,鱼传叫谷爷谷爷,就该叫陆爷陆爷……”
陆渐沉吟道:“你能猜到来头?”谷缜道:“徐海是倭寇魁首,倭寇必会救他,官府必会捉他。唯独方,却是非杀他不可!”
陆渐点头道:“东岛内*?”谷缜点头道:“但有事,却想不明白。”他低头想会儿,方道,“若是东岛内*,理当杀而后快。背对窗户,离楼更近,杀更为容易。但怎偏不杀,却杀徐海呢?”
陆渐也思索难解,便道:“或许他本意杀你,却因人影投在窗上,扭曲闪烁,以致失手
陆渐听得晕头转向,忙转过话头道:“鱼……鱼传兄,谷缜在做甚?”鱼传道:“谷爷在生气!”陆渐道:“因为徐海不肯吐实,惹他生气?”鱼传摇头道:“徐海死,谷爷才生气。”
陆渐雷震惊,失声道:“徐海死?谁杀?”鱼传道:“小人不知,谷爷与徐海呆在书房,派在这等候陆爷,忽就听声铳响,赶到书房,徐海便已死。”陆渐心中阵慌乱,失声道:“谷缜没事?”鱼传摇头道:“谷爷没事,就是生气得很。”
“带见他去。”陆渐走向宅内,鱼传抢到前面,秉烛引路。片时来到书房,陆渐推门,便嗅到股血腥之气,定神细看,地下散落许多破碎书页,方端砚四分五裂,几支狼毫也被折成两截。
再抬头,却见谷缜气呼呼坐在椅上,死死盯着前方。陆渐顺他目光望去,只见徐海手足被缚,坐在张紫檀椅上,脸面朝天,软答答向后歪着,鲜血浸湿头发,已然凝结。
陆渐心往下沉,上前细瞧,那尸首面如白纸,两眼大张,眉心个血洞,流出红白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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