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
纳兰突然轻声说道,白塔上太过空旷,她声音听起来有丝飘渺,她没有回过头来,目光仍旧望着下方那万家辉煌灯火,轻声问:“真做错吗?”
“殿下没有错。”
纳兰轻轻笑,摇头淡然道:“恐怕是错吧,曹太傅说也许是对,开门揖盗,早晚会断送怀宋基业。”
“皇帝重病若此,纳兰氏已无血脉,怀宋脉,已经无力传承。”
生之中,她从不曾见过真正大雪。
星子寥落夜里,月亮显得格外耀眼,雪白光洒在地上,如波波流泻水,又如片片白亮雪花。
她站在白塔顶端,穿着身宽大衣袍,风从天尽头滚过来,吹起她袖子,像是两只振翅欲飞鹰,扑棱棱扬起双翼,她长发被风吹散,在背后张扬飞,如同千万条蛛网,偌大宫殿重重森森,笼罩在漆黑夜幕之下,远处黑石方门中,立着个身影,看不清面容,只能从那挺拔背脊中推测,那是个军人,并且还很年轻。
她就那站着,已经很久。
玄墨直没有出声,他望着她,月光静静照在她身上,有着洁白光华。夜那静,周遭切都消泯声息,天地间片静默,只有风吹过她衣袍,发出噗噗声音,带着白兰香气,缓缓萦绕在他鼻息之间。
“谁说无力传承呢?”纳兰嘴角含着丝平静冷漠,陈述道:“晋江王、安立王、江淮王,不都是有顺位继承资格吗?”
纳兰说是实情,当皇室香火无以为继时候,皇室分支是有继承皇位资格,只是……
玄墨却没有再说话,白塔之上片安静,甬道内有风吹来,带着潮湿湿气,即便是夏季,仍旧有些阴冷。
“说到底,是私心太重,在心里,始终先有家,才有国。”
纳兰似乎陷入沉思之中,她目光深邃飘渺,多年来身居高位,早已消磨掉她骨血之中那份所谓天真
时间,他似乎又回到很多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跟随父亲站在田猎场上,他以手好箭法赢得满场赞扬,于皇室亲贵子弟中崭露头角。可是她却穿着身明黄色宫装策马冲进马场内,连三箭命中把心,然后回过头来,骄傲看着他,对他说:“不服气就出来比划比划?”
那天,皇帝坐在王位上大笑,说朕女儿不输给男儿!
其他王公贵戚也满口称赞着公主身手得,唯有他,静静站在那里,仰着头,看着坐在马背上小小她,那天太阳那样暖,风那样温和,阳光洒在她娇嫩脸上,双眼睛熠熠生辉,他胸口潮潮热,袖口箭纹摩挲着手腕肌肤,有些麻酥酥痒。
他什也没说,站在那样美丽她面前,他似乎从此就丧失语言能力。眨眼,这多年过去,他也早就习惯仰望那个耀眼身影,远远看着她渐渐长大,看着她渐渐坚强,看着她跌倒,看着她爬起,看着她步步走上权力巅峰。
时光流逝那样快,岁月像是指尖水,轻而易举就淹没曾经年少和执拗,连同那些很多年都潜藏在心底念头,都永远失去吐出来机会,被命运黄沙覆盖,永远掩埋在滚滚风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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