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道声“多谢”,随即小心翼翼放入怀中,全然不在意是否打开看过。仿佛看与不看都是不要紧事,他只管珍爱这衿缨之中物事。
徒然握紧裙上金线芙蓉荷包下垂着比目玉佩,生生地硌着手也不觉得。只是痴痴惘惘般出神。
他是何时得到,怎得到,全然不晓得,费心思量亦不得其法。只是觉得这样放在他身边旦被人发现是多危险事。可是见他贴身收藏,却也不忍说出这话。
云淡风轻他载着满腹心事,他仿佛是在说着件和自己无关事,“此枚衿缨是清心爱
抑,感叹道:“宠而不爱,这是对女子最大轻侮。”
心中突地动,他说从未听过这般言论。而他话,又何曾听别人说过,豁然间似乎胸腔之中大开大合,眉庄话与他话交杂在起澎湃如潮,怔怔地说不话来。
宫中女子只求皇帝恩宠可保朝夕,又有谁敢奢求过爱。纵使曾抱有过丝奢望,亦明白弱水三千并不是玄凌那瓢。
他蓦地转头,目光似流光清浅掠过脸庞,“婕妤似乎心有所触,是肺腑之慨。”
兰舟凌波,划入藕花深处,清风徐来,月光下白鹭在粼粼波光中起起落落,偶尔有红鲤出水溅起水花朵朵。沉默以对,片刻复又如常微笑:“王爷多心,嫔妾只是就事论事,也是感叹西施红颜命薄。”
不晓得,为什有时候他说话总叫触动到说不出话来。微微低头,见湖水浓滑若暗色绸无声漾过,身上穿着宫女裙装是素净月白色,映着流波似月光隐隐生蓝。有素雅色落于裙上,却见枚锁绣纳纱衿缨(4)兀自有柔和光泽。
银丝流苏,玳瑁料珠,显见是男子所佩物事,应该是眼前那个人。本当立即还给他,不知怎乍然按捺不住好奇心。见他重取船桨划行并不注意,便悄悄打开看。
衿缨轻若无物,几朵杜若已被风干,似半透明黄蝶,依旧保留高贵姿态,幽幽香气不绝如缕。会心微笑,杜若是高洁香花。
正要收起衿缨还他,见有柔软片红色收于袋底,随手摸索出来对着月光看,几乎要惊得呆在当地。素白掌心上轻飘抹正是除夕当夜挂于倚梅园梅树上那枚小像!小允子手巧,小像容态笑貌纤毫毕现。任何人只消仔细看都晓得是。太意外!茫茫然几乎不知所措。只觉得脑中缕缕响起《山鬼》之调,迷迷茫茫似从彼岸而来,隔着虚幻迷津洪渡,只反复咏叹句他刚才所说“山中人兮芳杜若”。
他只管撑舟前行,偶尔赞叹月光如银,良辰美景。竟然感到心虚,瞬间辨不清方才与高谈阔论那人是不是细心收藏小像与杜若并珍藏那人。直到发髻上那支錾金玫瑰簪子滑落砸在手臂上,才疼得恍然醒神过来。錾金玫瑰簪子是日前玄凌所赐珠宝中件,瞧着手工好,款式也别致,便别在发髻上,连换作宫女服色也不舍得摘下。谁想它打磨这样光滑,头发松几乎受不住。乍然见这簪子,立时想起自己是玄凌宠妃事实,仓促间迅速决定还是装作不知最好。极力镇定收拾好心绪,把杜若与小像放于衿缨中收好,才平静唤他,“王爷似乎掉随身衿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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