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芳若身影消失在冰天雪地之中,轻声呢喃:"长相思。"
浣碧时没有听清,问:"什?"
轻轻道:"-长相思-在哪里?"
许久没有弹琴。哪怕只把"长相思"抱出宫闱禁地,也许久没有心思拨弄琴弦。这样骤然突兀地问起,浣碧有丝喜色,忙捧出来,道:"还在呢。只是沾染少许尘埃,好好擦净就是。"
取过软布,手势温柔地擦拭。熟悉"长相思",曾经在宫闱红墙琉璃之中陪伴无数或欢乐或悲愁不眠之夜"长相思",曾经化解多少难言心绪。
抄写佛经都交与芳若,下逐客令:"大雪难行,恐耽误回宫时间,姑姑请回吧。"
芳若丝毫不以为忤,只宁和微笑道:"奴婢早些回去也好,自那次清河王为甄家之事向皇上求情遭训斥,皇上已令他在十月末时去上京旧都散心思过,无诏不得回京,如今还常来向太后请安,除宫中贵嫔以上嫔妃和各位皇子、帝姬,也就只有平阳王。太后也是常常闲着发闷,只能奴婢多多侍奉在侧。"
心头惊,旋即道:"清河王离京?"
她对反应微微觉得诧异,温和道:"娘子不知道?正是为清河王为甄家之事上书啊。清河王本不理会政事,汝南王事虽然居功不小,却也随汝南王事平定很快置身事外,从不多言语句。如今为甄家之事上书,大概也是因为平定汝南王之时与娘子兄长甄珩颇为相知缘故。到底娘子家冤屈,是-莫须有-由头多啊!"
像是被极细极薄锐利刀锋划过皮肤,起先并不觉得痛,眼见着伤口张开,翻出雪白浅红皮肉来,眼见鲜血汩汩洇出,才猝不及防地疼痛起来。
这些日子来,并非真不想再弹"长相思",也不是因为平日辛劳而遗忘它。只是,只是不敢,不敢在长相思缕缕琴弦上想起曾经高歌弦乐中镌刻着旧日时光,那些记录着宫中时光点滴往事。日日诵读经文真言才获得暂时平静和麻木筑起高墙,如何经得起往事如潮冲击和澎湃,这样轻易地摧毁高墙低洼,将淹没。那些往事,是多不愿意再去触碰。
上京城,玄清,他竟因为家缘故牵连到纷扰他最不愿沾染政事中来,还被逐至上京,这原本是与他不相干啊。
泪还未落下来,对玄凌怨恨,终究是更深层。连芳若也明白"莫须有"道理,连玄清也出言相助,他何以还这样意孤行?
芳若仿佛明白心事,轻声道:"汝南王事已成为皇上心头大忌,方才平定不久,又扯出甄家事,皇上如何会不敏感不动气。且皇上天子言,即便错已铸成,时也动不得劝不得。而且如今皇上身边人,只会味坐实甄家罪名,落井下石,官场上大人们是最擅长不过。"芳若叹息,"即便甄家能够雪冤,可是娘子生到底也只能沉没在甘露寺中,再无回宫机缘。"
厌倦和烦腻翻涌而出,"即便要八抬大轿请回去,也情愿在此此余生。"
话语坚决如断刃叮当落地,刀两断。芳若无语,默默片刻,只得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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