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拍着背,让抵在他肩头依靠,轻声安慰道:"江州虽苦,人却可以得夕自在。今番与甄大人聚,听他言语之间颇有随遇而安欣慰之意。朝廷中纷争内斗无数,纵然风光繁华,然而甄大人到底年事已高,能有方安乐清静之处,他亦能自足。甄大人言语之中亦十分心疼娘子,比起后宫明争暗斗,甄大人更希望娘子能过得平和安静。到底身家性命,是闭荣华富贵更要紧。身为父母,只盼儿女能平安,就是毕生最大愿望。"
啜泣道:"只是不晓得哥哥怎样?"
他慢慢伸出手来,轻轻抚在头顶,他衣衫柔软布料,迅速吸尽眼泪,"已派人去打听,你哥哥流放岭南,比不得甄大人还在为官,自然不能有家书。只是听岭南将领说起,你哥哥日夕辛苦劳作,修筑城墙,精神尚好。只是……"他停停,"你嫂嫂与侄儿过世之事,还瞒着他。"
悚然惊,倏地抬头,"这个自然。哥哥能安心留在边地,精神尚好,只为以为妻儿都安好健在。你不晓得哥哥有多爱重嫂嫂和致宁,若被他知道……"自己也不敢想下去,捂着嘴不敢再
。"
心中"咯噔"下,像听见谁拿着把小铜锤子敲开枚胡桃坚硬外壳,"咯"声硬壳裂开声音,坚果那种被包裹在坚硬后清涩又夹着甘甜柔软香味倏然就撑满整个荒凉内心。
浣碧悠悠笑道:"王爷记性真好,又如此重视娘子,把娘子看得和太妃样呢。"
浣碧说者无心,心中沉,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眉毛根根收敛服帖下来,脸上已经转换淡漠神气,"王爷博览群书、博闻广记,记性自然是好,至于……"
玄清淡淡接口道:"至于去川蜀事想要告知娘子,正是因为娘子双亲皆在江州。"他从怀中取出封书信,道:"回来时转道去江州,虽然耽搁两天行程,总算不负此行。这信娘子请看吧。"
手在伸出去时有瞬间颤抖,浅黄色信封上别着朵小小粉色荷花。他道:"母妃缸里开第朵荷花,瞧着好,并折来。"往往书信里放片荷花花瓣,是表示远方人思念与牵挂,更是家人密友间表示平安花朵。他却别出心裁别在信封上。他目光肯定,用清越和带笑声音对说:"快打开吧。这是甄大人给娘子家书呵。"
抖缩着手打开,爹爹熟悉字迹依旧,工工整整写着,"与你娘俱好,安心即可。闻得儿与浣碧同在甘露寺修身,亦好。大局已定,莫做徒劳之工。只不知珩儿如何,牵念不已。各自天涯,各自珍重,切莫过于挂怀。"
千言万语,爹爹眷眷之心,只凝成这几句,对心,对浣碧心,对哥哥心,皆在其中。
玄清道:"信上你即可看出,甄大人笔力犹健,可见身子没有大碍。去之时,听闻大人在江州刺史任上颇得爱戴。大人自己亦道,远离京都朝廷,纷争既淡,过得亦舒心些。"
心下痛惜,含泪道:"江州是何等地方,虽未去过,却也知道。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爹爹与娘年事已高,叫如何忍得。"语罢,声更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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