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其实还算疼惜。”
舒贵太妃微微蹙眉,须臾,松口气,“她肯疼惜你就好。”她停停,“此人心机之深让人难以揣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心爱之人也可以痛下杀手,实在叫人后怕。想当年…她何尝不与姐妹相称?”
姐妹相称?心底微微发冷。陡然听见这句话,仿佛被人用力扇几记耳光,眼前金星直冒,只觉耻辱和疼痛。
沉思不已,舒贵太妃话叫陡然想起很久以前件事情,不由自主便问出来,“曾无意间听太后近身侍婢孙姑姑说起,仿佛…太后
孩子过继到清名下,延续清河王脉。太妃还有子孙在,难道都要抛下不顾?”
太妃哀戚面容上透出点求生意气,抚着脖子垂泣道:“好孩子,你为清这样委曲求全、忍辱负重,这个做母妃还能撒手求死?即便什也帮不到你,为你日日念经祝祷也是好。”
让积云端碗参汤进来,口口舀送到太妃嘴边,道:“太妃几日没有进食,先喝些参汤提提神吧。”
太妃喝几口参汤,气色微微好些,匀气息道:“你要保住自己、腹中胎儿和你父母兄妹性命,只有进宫承宠道,这是没有错。但是,光有帝王宠爱是远远不够。你曾经被贬出宫次,自然比谁都知道当今这位皇上和先帝大是不同,光他宠爱是极不可靠。——你只有将天下至高权利牢牢握在手中,才能保护你想要保护人,拥有你想拥有切。”
陡地惊,沉吟道:“至高无上权利?”
“不错”。太妃渐渐沉静下来,仿佛沉溺进往事河流之中,“先帝死后自请出宫修行,其实并非自愿要出宫修行,而是情势所逼不得不如此。当时宫中摄政王支持四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继位,琳妃朱氏成为太后母仪天下,宫中尽是她势力。若不自请出宫放弃宫中切,以此为交换将清儿托付给她抚养,恐怕清儿早活不到如今。”
惊疑道:“太妃如何能保证太后能善待清呢?若她暗下毒手…”
太妃微微摇头,“那时蠢,直到最后才晓得,她与直情同姐妹,其实最恨便是。只要她儿子顺利当皇帝,只要离开后宫,她不会太为难清儿。离宫之时,在先帝灵前当着数百嫔妃朝臣面,要朱氏起誓善待清儿,方肯出宫,从此不出安栖观步。”舒贵太妃垂泪叹息,“清儿长成之后不得不韬光养晦,以游手好闲来打消朱氏母子疑心。他心里其实有多少男儿之志不能施展,也是为这个母妃所牵累。”太妃定定神,目光中攒起清亮火苗,在暗夜里灼灼明耀,“在隆庆朝占尽风光宠爱,唯独从未沾染权势,以致到最后不得不任人宰割,无还手之力。嬛儿,穷其生才明白,帝王宠爱并不可靠,唯有权力…出身摆夷,自然不能染指大周之权。而你,却不样!”
默默沉思,蓦然想起在上京辉山那日,红河日下之时,江山如画场景。那是世间男子尽想掌握手中天下啊。
舒贵太妃怜惜地凝视,“你怀着身孕回宫之后必定树大招风、艰险重重。旁人不知道,唯有太后,你必定要慎重待之,千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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