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走,和他厮守到老,是长久以来惟所想。
然而时至今日,他真说出口,这句话似盆冷水,倏然浇落在头上,浇得五内肺腑都激灵灵醒转过来。
豁然从他怀抱中抽出,不忍看他惊愕而失望神色,凄怆道:“有情如何,无情又如何?人生在世,并非唯有个情字。”眺望甘露寺后山安栖观,神色肃然,“若与你走,首先牵连便是你避世修行母亲。即便你还要带太妃走,那末其他人呢?们能带走所有?”声音微微发颤,从胸腔里逼狭出来,“清,们爱情不可以自私到不顾们身边人,不能牺牲他们来成全们。”看着他,“做不到,你也做不到。”
他神色愈加悲戚下去,然而这悲戚里,已明白他认同与懂得。他是温润男子,他不会愿意因自己而牵连任何人,这是他软弱,也是他珍贵。
泪光簌簌里望出去,那轮明月高悬于空,似不谙世间悲苦,味明亮濯濯
皓皓,“他自然不会答允。在他眼中,个兄弟如何及得上大好河山,何况…那兄弟又是。”
叹息被河水波縠温柔吞没,“多年前皇位之争——只怕赫赫真杀你,反而却他心头块大石。”
他颔首,“赫赫既知身份来历,自然成他们眼中鸡肋,更不必费神再知会皇兄已挟持。大约他们也只等着来日两军相见,把当作阵前人质,赚得多少便宜算多少罢。被扣在赫赫,那日趁人不防抢匹马出来,日夜奔逐到上京边界才得平安。”他苦笑,“彼时国中人人都以为已死在滇南,上京守卫竟以为是魂魄归来。怕你等伤心,日夜兼程回京,本待见过皇兄便来见你,谁知回京之日皇兄大喜之余托给第要事便是至甘露寺为他迎接位新宠。”他神色间尽是焦灰色苦楚,“更不知皇兄新宠便是你。”
怆然不已,然而这怆然之中更是对世事怨与悲。然而能怨谁,人如掌心棋子,往往是身不由己,却不得不孤身向前。
望住他,数月悲辛只化作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绵湿衣衫。
他手掌有残余温度,有薄薄茧,为拭去腮边冷泪。那是双能执笔也能握剑手,如果不是摩格卑鄙到用十香软筋散制住他,或许他早早回到身边,再无这多辛酸起伏。然而…“如果”和“或许”是多温暖慈悲字眼,若真有那多假设,人世岂非尽如人意。
他语气里有温柔唏嘘,“你还肯为落泪,嬛儿。”他扣住手腕,“只问你句,你是否当真已对无情?”
呼吸变得那绵长,望住他眼睛,竟生生说不出“无情”二字。
即便在宫中厮杀残忍那多年,也从未停止过对情意追求。而如今,止住脚步,这切,竟是要亲手来割舍。
不知过多久,他拥入怀,他怀抱那样温暖,似乎能为抵御住这世间所有风刀霜剑。连他气息亦如从前,清爽恬淡杜若气息,只愿叫人沉溺下去,沉溺到死。他话语似绵绵春雨落在耳际,“嬛儿,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肯跟走,情愿不要这天潢贵胄身份,与你做对布衣夫妻,在乡间平凡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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