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闻言垂下眼睑,低低道:“咱们家世是不能跟旁人比,所幸温大人前两日来时说起公子身子好许多,人也清楚些,也算是大幸。”
“到底平安才是最要紧,知道哥哥好些,心里也好受些。”笑笑,“也是多心,只身回宫难免草木皆兵。其实徐婕妤也是个好,否则眉庄与敬妃屑与她往来。”
说到敬妃,心中“咯噔”下,几乎凉片刻,正要思索得深些,却听玄凌声音笑吟吟道:“怎这时候在篦头发?”
惊,忙起身笑道:“皇上怎这样突然来?倒吓人家跳。这样衣衫不整,容臣妾去换身衣裳再来见皇上罢。”
玄凌负手站着,脸上有温柔沉静喜悦神色,低语道:“小轩窗,正梳妆,原来是这样安静融洽光景。”
言凝望。
在屏风之后,望着徐婕妤眼波,心中五味陈杂。大约要很爱很爱个人,才会有这样缠绵眼神吧,只是徐婕妤绵绵深情,从不在玄凌面前表现出来。她仿佛已经习惯,只是在他身后这样安静看着他。
默默地叹息声,而,想必是不会再以这样眼神看着玄凌。而想这样温柔凝眸个人,也不会再有从前这般深情凝睇时光。
自玉照宫回来,心境轻松些许,然而人亦沉默。只坐在小轩窗下,有心无意地拨弄着琴上七弦,看着花宜领着宫女们收拾殿前池枯荷残叶,只余下池静水。
浣碧站在身后,遍又遍用木齿梳蘸皂角首乌膏为篦头发。她道:“回来路上看小姐笑笑,想必事情做得有几分把握。”
他随口句“小轩窗,正梳妆”,听着隐隐不祥,含笑道:“皇上该罚,没事说什苏轼《江城子》,听着上怪凄凉。”
玄凌愕,眸中慢慢笼上层薄薄郁蓝雾色,脸上却依旧是那种淡淡散漫神情,笑道:“是苏东坡写给亡妻王弗,朕失言
淡淡道:“哪里有这样快,只不过刚刚八字有撇罢,余下事还不知怎样呢。”
浣碧笑道:“话虽这样说,但总算是有点眉目,可见徐婕妤点就透。”她停停,小心道出自己犹疑,“只是徐婕妤与小姐只能说是熟稔罢,并不似有沈淑媛与小姐般情分,怎小姐反倒把事情托她而不是沈淑媛?”
扯扯篦发时披在肩上盘金绣鲜桃拱寿云肩,转脸看着廊下开着丛叫“佛见笑”淡红色菊花,“就是因为眉庄与亲近,所以这些话不能是她去说。徐婕妤颇有才情见地,又向不落入是非中去,皇上才肯听她话。只是…”心中蒙上另层忧虑——徐婕妤饱读读书,才情见识自然不浅,心里不免掂量——她若心思明澈还好,若是旦动什脑筋,未尝不是个强敌。
浣碧久在身边,如何不晓得,她低低道:“徐婕妤家底不深,更要紧是不甚得宠,即便生下皇子封做贵嫔,也顶多和从前悫妃样子,小姐不必担心她能争多少宠去。”
清澈池水倒映着天光云影,看她眼道:“她若要争宠何必还等到往后。她是不屑于争来那点子宠爱罢——何况若论起家世,也不过是罪臣之女,无枝可依,又哪里比人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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