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眉头微拧,“这闹腾,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睡不着,眼睛心思都落在玉照宫呢。”
夜凉如水漫上肌肤,迎风沉吟,“那些人心思也不是日两日,从前费那大功夫还是没弄下这孩子,那就只等着今日见真章。要是平安生下个帝姬也好,若是皇子,只怕徐婕妤苦楚还在后头呢。”叹道:“也不知此刻她怎样?”
浣碧低首道:“那小姐希望徐婕妤生下皇子还是帝姬?”
“都与不相干。若生帝姬,徐婕妤后半生也可平静些,若生皇子,只看自己本事能不能保住孩子平安长大。”侧首仰仰发酸脖子,微扬唇角,“只是私心来论,希望她生下是皇子。”
浣碧飞快地看眼,“这事奴婢与小姐思量样。虽说有皇子徐婕妤就有争宠依靠,可是奴婢想咱们回宫已是众矢之,总得有人在前头挡挡才好。”
妤生产,朕是定要在这里等消息。”他握握手,柔声道:“你自己也怀着身孕,倒是辛苦你。”玄凌语中颇有心疼之意,“你先回去歇息,若你再有个什,朕真是经不起。”
以手支腰,笑道:“皇上若不吩咐臣妾也必要告辞,如今少睡些便要腰到软,愈发想躲懒。”
玄凌谆谆嘱咐浣碧,“好生扶你家小姐回宫去吧。”
出玉照宫,但觉凉风习习拂面,沉闷心胸也稍稍开朗些。愿坐轿辇,只扶着浣碧手慢慢踱步回去。
玉照宫外聚不少等候消息宫人。宫里规矩,妃嫔临产,只得帝后和位份贵重妃子才可入内等候,余者都只能候在外头。各宫矜持身份,自然不愿意亲自守候,却也不愿落人后,于是皆让贴身心腹随时回报消息。
微微垂下眼睑,“你说道理何尝不明白,只是平心而论,她这般爱慕皇上,只有生下皇子才能在皇上心里有点分量,也算成全她点痴心罢。”
浣碧手倏地缩,压低声音道:“小姐说过,您既然回来,就已经没有心。”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屏息,面色沉静如沉沉黑夜,“是,已经没有。所以该如何做都不会迟疑。若徐婕妤孩子生不下来,那就是命该
宫人们远远见浣碧扶出来,慌忙跪行让路。只温和道声“起来”,目不斜视缓缓离去。汉白玉阶在月下泛起清冷光泽,稳步走下,罗纱衣裙拂过地面有优雅柔缓轻声,长长裙裾软软蜿蜒在身后,逶迤如浮云。
小允子在前头领着小内监们打灯。夜风沉寂,浣碧衣带被风扑得卷卷,像是腔子里挣扎着口气,良久,她同情地叹惋句,“徐婕妤真是可怜。”
默然片刻,叹道:“更可怜是她十分清楚自己处境可怜,若然糊涂些倒也不会伤心如斯。徐婕妤聪慧灵秀,其实于她未必是好事。”
浣碧笑笑道:“若说到聪慧,难道徐婕妤及得上小姐?小姐福泽却比她深厚多,再不济,论到恩宠小姐总是独份儿。”
低首抚弄着手指上海水蓝玉戒指,“羡他村落无盐女,不宠无惊过生。倒情愿生于山野做个村妇,无知无觉辈子。”回头遥望,宫宇飞檐重重,并不华丽恢弘玉照宫掩映其中,丝毫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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