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和煦如风,“很快,很快就好。”泪眼迷蒙瞬间,瞧见眉庄欲横未横眼波,说不出是埋怨还是嗔怒,却别有柳枝摇曳柔婉,向温实初道:“两碗催产药喂下去还不见动静,到这个时候还不用重药?”
温实初跺跺脚,不觉长叹,看眼道:“清河王府预备下催产药固然是难得见好东西,否则清河王去往上京之前也不会亲自送来,就为防着有这日。只是…到底药性霸道,不到万不得已时切切不能轻用。”
眉庄侧脸在烛火明媚下莹然如玉,更兼玉润涌起与清冽,她双清澈明眸牢牢迫住温实初双眼,“既是男儿身,做事何必这样畏首畏尾!哪怕药性霸道,如今已是迫不得已之时,只要能保胎保命,何事不能权宜为之!你向护着嬛儿如同性命样,如今节骨眼上怎倒犹豫起来?”眉庄待温实初向客气,几曾这般厉色说话。她大约知道自己毛躁些,缓缓神气,忧道:“王府东西自是好,只担心总
终于睁开眼睛,心酸不尽却先安慰笑出来。眉庄大约走得急,鬓角散乱,衣襟上流苏纠结。她是那般端庄女儿家,总是步步生莲,足不惊尘,颦笑皆是世家女子稳重闺训,何曾这样惊惶失分寸过?
温实初倏然立起在面前,挡住床血腥狼狈,惊向眉庄道:“淑媛娘娘如何来?”他略略往前步,“产房血腥如何没有半分避忌,你也是有身子人。”
他口气是轻而焦灼。大约是熟不拘礼,他口气有熟稔轻责。床帐上镂空刺绣银线珍珠水莲花纹在如昼明亮烛光下荧光闪烁,仿佛是床头赤金帐钩在晃动中轻微作声,耳朵嗡嗡作响,混乱中莫名觉得温实初责备与劝阻中有隐隐温存和关怀。
暗暗叹气,许是对温暖人情渴慕太久,竟生出这样错觉来。
城声音是有别于对暖洋,清冷如碎冰,“皇上也拦不住本宫,温大人以为还能劝本宫离这里?”
温实初声音多几分柔和委婉,“娘娘怀着身孕是千金之体,多少也要当心些。”
“大人若愿意,这话大可去说与外头皇上与皇后听,想必他们更能入耳。本宫若是忌讳就不会闯进柔仪殿,既进来就没打算出去。”眉庄目光落在身上,宛然生出几许春水般婉漫关切,亦有几丝沉沉秋水般自责,“从前你生胧月时不能陪在你身边,在甘露寺受尽委屈时也不能陪在你身边,如今若再不能,岂非辜负们自幼情分!”
眼中酸,滴清泪宛然无声隐没于枕间。她吃力在榻边伏下,菊花凛冽香气漾着她温暖气息蕴在耳边,她纤细手澈白如玉,隐隐有浅青色血脉流转,温热地覆上脸颊,“嬛儿,直在这里陪着你。”
痛楚辗转间,脑海中骤然清晰浮起相似话语。这样话,近在身前温实初说过,门之隔玄凌说过,红墙阻隔外玄清亦说过。然而此刻,却是眉庄言语最贴心贴肺,十数年情谊,总比拗不过命运情爱更不离不弃。
多年隐忍不诉离伤,多年习惯打落牙齿和血吞,此刻终于松弛身心,把脸贴在她手心,低低呢喃:“眉姐姐,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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