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妃深深凝视,忽然低下头去,声音伤感如钩惨淡下弦月色,“若无胧月,余生再无任何欢愉乐趣。”她静静望着,眼中有空茫沉静和深深寂寥,“你自侍奉皇上就圣宠优渥,即便失宠皇上也不曾真正将你忘怀。你如何能明白那种隐没于深宫中日日徘徊于寂寞感觉。白日里,是受皇上礼遇妃子,而那礼遇也是客套,并非真心实意。到晚上,你知道吗?昀昭殿有千三百二十六块砖石,其中三十块已经有细碎裂纹。这每块都数过无数遍,否则,漫漫长夜要如何度过?”她声音软弱而寂寞,在这鲜亮秋色里如同拂过凉风般飘忽,透出深深自伤与疲惫,“其实早就明白,不过是皇上用来制衡华妃枚棋子罢。华妃已死,若不安分守礼,只怕连容身之地也没有。”
深深震动,明理克制如敬妃,亦有如此深重无奈和沉痛。她从来不说,从来也不说,只把所有遗恨抿成唇角永远得体微笑。
她抬首望住,“当年你离宫时把胧月托付与,自然感激不尽。自入宫,族人不过视为他们平步青云捷径,不能如他们所愿,他们自然连死活也不会顾及。没有绝世姿容,更无子嗣可依。应允抚养胧月,则是为自己寻个依靠,二则也可打发长日寂寞。可是…胧月这般可爱,在心中,她已经和亲生女儿无异…”她声音渐次低微下去,“从没想到你还会回宫…”
神思有片刻怔怔,回
与作对?”
敬妃脸色在刹那变得雪白,沉默着低下头去,明晃晃日影投在她左侧脸颊上愈见肌肤透亮,如白瓷般,几绺柔柔碎发从高耸螺髻底下垂落下来被冷汗腻在脖颈中,发髻上只温润厚重和田白玉凤凰口中衔着长串绞珊瑚珠和青玉碎璎珞和,几乎是纹丝不动。
而她此刻心情,未必有这样平静。
须臾,她抬首牢牢看住,神色败若死灰,静静道:“你都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姐姐历来沉稳,可是如今失算。”停停,“槿汐与李长之事,便是姐姐告诉皇后?”
她不语,只深深看眼有,神色无奈。徐徐道:“直在想,当日是谁走漏风声闹出这样大风波来。李长和槿汐都是谨慎人,处处小心。唯破绽便是那日那枚柳叶合心璎珞被你看出是槿汐手艺。当日在场之人除唯有眉庄和你,眉庄自然不会在这些事上留心。而敬妃你,却在那些日子时常出入皇后凤仪宫。”
她声音有些哑涩,手指紧紧蜷着手中团扇柄骨,似要把它捏碎般,凄然笑道:“淑妃冰雪聪明,既然都已知道,何必再来问。”
“姐姐为何不否认?”
“如今你权势煊赫,圣眷隆重,自然有你耳目灵通,否认又有何用?”敬妃长叹声,忽而笑,“你知道也好,免得终日悬心为难,寝不安。这样害你,终是对你不住。”
心下微微恻然,相交多年,敬妃终究不是恶人,起身搭住她肩膀,轻声道:“姐姐不争圣宠,也甚少与人交恶,当年华妃独大之时亦可忍辱保身。今日种种,不过是为留住胧月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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