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见不答,走近道:“嬛嬛。”漫不经心地应声,他手抚上裸露在外手臂,“嬛嬛?”
讶异地抬起头,轻轻“啊?”声,怅然道:“四郎叫?”
偶尔有风,把细密雨丝扑到脸上,仿佛是含泪般。他停止脚步,俯身坐到身边,“朕说,夜凉,朕陪你进去同歇息吧。”
李长在旁提醒道:“皇上……”
恍然想起,起身道:“皇上是该去妹妹那里吧?”说着看李长,缓缓句句道,“外头雨虽然不大,但是打伞也要经心。李长,你要亲自伺候着。还有,到底夜凉,皇上披风呢?”说完,怅怅地转过身去。
急忙收回心神,谦虚道:“哪里有什精进,不过如卖油翁所说道理,唯手熟尔。皇上过奖。”
玄凌拉过手指着浣碧道:“你瞧浣碧样子,就知道朕不是过奖。”
转头,果见浣碧捧着披风,凝神站在殿柱边,不知已这样沉思多久。
玄凌道:“朕甚少听你弹这首曲子,今日怎想起来。”
浅浅笑道:“四郎方才不是想有‘晚来天欲雪’情致,嬛嬛才弹这首大雪纷飞两情相悦《北风》。”
细雨点点,有温柔橘红灯光色泽,更夹着点清亮银光。弹得并不用心,只低眉信手续续弹,玄凌只坐在身边,半靠着青玉案几,有杯没杯地喝着桂花酿。
那酒并不烈,入口只觉甘甜绵长,并不担心他会喝醉。
只是这样夜,这样雨,这样随意琴声,身边这个人,慢慢自斟自饮。
清凉发丝拂在面上,仿佛是他手指,那样凉凉,却有甘甜温暖气息。心潮波动,数年前旧事幕幕如轻波涟漪漾动,似柔软羽毛,片片缓缓浮上心间
仿佛,还是在从前。竹篱茅舍自甘心日子。心事恍惚间,信手拨起首《北风》
玄凌摇摇头,按住手,道:“不是。朕不走,朕今晚在你柔仪殿歇下。朕陪着你。”
却是摇头,“今日是安妹妹晋封喜日
玄凌微凝神,眼中已蕴清浅温柔笑意,似亮滟波光沉醉,“朕话,你这样记在心上。”
侧首,似乎是答他,也是自问,“什时候不记得呢。”
正笑语间,李长恭敬上前道:“皇上,时辰不早,是否该去景春殿安昭媛那里?”
玄凌点点头,亲自接过浣碧手里披风披在身上,柔声道:“夜凉,早些歇息吧。”
恍若未闻,只不作理会,也不起身送他。只安静伏在琴上,偶尔拨下琴弦,“铮”声泠泠如急雨。长相思琴声,那样好,恍若,真在倾诉无尽无止相思之情。
北风其凉,雨雪其滂。惠而好,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携手同归。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乌。惠而好,携手同车。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这首曲子,原是说请人相爱,远在大风雪中同归而去。同归、同去,原是多难得情意。只是眼下,可以与谁同归同去呢?
曲奏完,自己还未自觉,玄凌已经拊掌而笑,“嬛嬛,许久不听你弹琴,不想曲中情致竟然精进到这样地步,真令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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