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花宜已抱孩子过来,口中道:“三殿下睡得不安稳,仿佛是梦魇呢。”
忙抱过孩子轻轻拍着哄着,大约是贪睡缘故,涵儿撅撅嘴又睡过去。孩子睡中容颜最是可爱,玄凌忍不住亲又亲,孩子在梦中有所感觉,握起白白胖胖拳头在脸颊挠两下,着实憨态可掬。
心中动,装作无意道:“皇上,咱们这个孩子,像不像那个孩子?”
他随口道:“哪个孩子?”
静默片刻,“纯元皇后,也是有所出。只是可惜那个皇子。”
姿态,忧伤如轻雾般笼上面颊,“臣妾方才气急。其实管路这样提议也没有错,若论子凭母贵,皇长子生母悫妃出身公侯,皇后又是养母精心养育多年,臣妾父亲尚是罪臣,贞妹妹出身也未能与皇后和悫妃相较,可怜润儿又是失母亲,自然是提议立长。”
他抚着鬓发,“好端端怎妄自菲薄起来。皇子们都还小,哪里能断下贤愚,而予漓资质也确实平庸些。”他想想,“倒是丞相钟修梓提个折中建议,先封王,等皇子们都大再立太子。”
微微吃惊,“封王便要开府出宫。”
玄凌笑道:“予漓可不是十六?要算起来也该成婚。只是几个小倒也无妨,朕心里总觉得愧对德妃,更要紧是对不住你,这次事闹得合宫皆知,滴血验亲总是妨涵儿将来声望,只怕往后总有人多有诟病。所以朕想着四位皇子齐封王,不要分出彼此上下来。”
低头,神色柔顺,“涵儿还小,只怕受不起这样福气。”
玄凌眉心猝然耸动起来,神情几乎凝滞在那里,且悲且喜,且忧且哀,复杂而深邃。
香炉里轻烟微微四散开来,隔在和玄凌之间,蒙眬地望出去,他脸色濛濛地似三月里细细小雨,轻轻雾气,有着难言潮湿。
良久良久,他轻声道:“那个孩子,生
他苦笑,低头吻吻脸颊,“朕也有朕顾虑,若只封予漓,只怕因着这件事来日在立太子事上又多口舌,所以得起办。”
悠悠叹息声,“那日敏妃话臣妾听心中难受。说到底皇后本是敦厚人,何以会出此下策在滴血验亲水中加白矾混淆视听,多半是为皇上疼爱幼子缘故。臣妾至今想来还是后怕,所以还请皇上少疼些涵儿吧。”
他把食指按在唇上,“不要说。”他静静道,“皇后之事不必再提,朕心里有数。封王之事也还不急,总得等孩子们都满周岁。”他偏过头靠在豆藻十香枕上,“朕要好好想想,该给予漓定下婚事。”
殿内侍奉侍女都退下去。午后迟迟,日光从低垂锦幔中透过来薄薄几缕,四壁静悄无声。榻边搁着座绿釉狻貌香炉,炉身是覆莲座上捧出朵莲花,花心里莲蓬做成香炉盖,盖顶只戏球坐狮,炉里焚上品沉水香,几缕雪色轻烟从坐狮口中悠悠逸出,清凉沉静芬芳悄无痕迹地在这寂静殿中萦纡袅袅,飞香纷郁。
玄凌颇有些睡意,缓缓闭上眼去。心中有事,思虑片刻,渐渐也有些乏。正朦胧间,忽然听见有儿啼之声,尚怔怔,玄凌已然醒转,披衣起身,“是谁哭,快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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