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玉隐是真心疼爱她怀中这个孩子,心中不忍。幼年时,玉隐便陪伴在身边,也是这样冬日,滴水成冰日子,她守在暖炉旁拨着火,却依旧有些缩手缩脚。悄悄唤她上床来渥着,用自己温暖手足去暖她微凉手足。名为侍婢,她却实实在在是同胞姐妹。这多年,亏欠她,爹爹亏欠何绵绵,确太多。
她是亲妹妹,难道真要亲手置她于死地?死在手上人已经不少,难道还有沾染亲妹妹血,爹爹年事已高,若这样做,岂非是伤他老人家心!
种种念头在脑中如雷电疾转,问她,“你真会把予澈视如己出?”
“为何不会?”她泪眼迷蒙,抬首反问,“
来切,如何能够忍耐!”
“玉隐。”冷冷唤她,“知道你与静娴共侍夫十分辛苦,但无论如何你不能要她性命。静娴,她也很无辜。”
“她无辜?”玉隐森森冷笑,露出雪白口贝齿,如能噬人般,“何尝不无辜?长姊,嫁给六王,注定是嫁给个心有旁属男子。那也罢,你是亲姊姊,没有办法。只剩他个躯壳,你还要与旁人分享,还要眼睁睁看他与旁人有孩子,如何能忍耐!”她凄恻恻看着,幽怨含毒,“长姊,婚姻已经不公平,你为何还要继续忍受其他不公平?”
心下恻然,“这样婚姻,是你自己选择,并无人逼迫你。”
“长姊!”她凄厉呼声,尖声道,“如果你实在看不过眼,大可拿那枚断甲去禀告皇上,顶多命赔命,去陪娘亲就是!早知长姊不满于嫁与王爷,恨夺你所爱,如此大好时机,长姊千万别错过!”
她声音太过凄厉尖锐,怀中孩子被惊醒,不觉大哭。玉隐身子震,忙抱稳孩子,口中“哦哦”地柔声哄着,低低垂下滴泪来。
恨极她暗算静娴,又强词夺理,怒道:“若恨你,大可去告诉王爷你算计种种!”
她并不看,只垂首低低啜泣,“不怕长姊去告诉皇上,早该去陪着娘亲,她孤苦多年,死后才得到她应有名分。能与王爷名正言顺地相伴,已经比她幸运许多。只求长姊不要告诉王爷,王爷因静娴产子而死,日夜愧疚不已,若再知道所行种种,大约真会伤心气极。长姊若真顾虑王爷,万万勿要叫他伤心难过。玉隐犯下大错,实在不配叫王爷为难过。”她眸光抬,无限凄苦,“长姊若不顾惜,也请定要顾惜王爷,更求长姊在去后好好照拂澈儿,以后,他便没有母亲。”她深深拜,“也请长姊为多向爹爹尽孝,爹爹年迈,不该知道这些错事为老怀伤心。”
她神情哀苦,只是怜惜地吻着孩子额头,壁向隅悲泣。她哭得如此哀伤,仿佛还是她十岁那年,她知晓自己身世,在何姨娘忌日那夜哀哀哭泣。还清楚地记得,那是个月圆之夜,月光如白色羽缎覆在她小小身躯上,窗外开着凝霜堆雪般梨花,偶尔被风吹落数片,她只是味哀哭,不肯背转脸来。
她自小,便是没有母亲疼爱孩子。哪怕娘亲在不知情情况下给予她许多关爱与照拂,但那,从不是她所企望得到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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