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隐回信往往长篇累牍,字迹娟秀,絮絮书写平安,字里行间唯见相思。家书最后,是三字簪花小楷——淑妃安。
落款,是漫漫两年春,夏,秋,冬。横亘四季朝夕。
无声哽咽,层层悲翻涌上心头,酸痛不可遏止,泪水潸潸而下。大滴大滴泪珠灼热地滑落在皇贵妃明皇蹙金飞凤华服之上,晕出斑驳泪痕,转瞬便淹没于今丝绣纹之间。
李长悄然站在身后,轻轻回报:“奴才已经查知,这些家书,皆是贤妃娘娘索来奉于皇上,皇上看过后留档后再请人摹王爷字激发去王府与隐妃,隐妃之信亦如是。”
蓦然想起,那日留在玄凌塌边团扇,是贤妃胡蕴蓉。
着稀薄而萎黄汁液,软软”扑……”声,落在沾血怀袖中,随手拈起,只觉自己也如这落花般,再无可依。
足下滑,整个人滚下桐花台去。李长厉声惊呼起来:“娘娘……”
右足膝盖痛得钻心裂肺,在痛晕过去瞬间,忽然忆起娘话。惊鸿舞是要跳给心爱男子看。
知道,再也不会舞。
乾元二十七年五月十七,清河王玄清,bao病亡于桐花台。干元二十七年五月二十七,清河王大殓,侧妃甄氏痛哭灵前,触棺而亡。
李长忧心忡忡:“贤妃娘娘志在后位,视娘娘如眼中钉,屡屡暗算,娘娘不能不当心。”
指甲狠狠掐进掌心肉中,不动声色,淡淡道:“知道。”
那日,李长自清河王府回来时仍有满面泪痕:“隐妃哭得晕过去好几次,待到要为王爷盖棺时,隐妃头碰上去,血溅三尺。当时隐妃还未断气,硬撑着爬进王爷棺樽,紧紧拥住王爷,再咬舌自尽。咱们这才明白隐妃意思,是要跟王爷生同寝死同穴,生死相随。”
彼时正在佛前念着《往生咒》,闻言心底惊痛,手上个力道不准,手中迦南佛珠骨碌碌散地。忍数日泪终于再度落下,掩面,失声痛哭。
大殓后十日,玄凌下旨,清河王,bao毙,手足断折,朕心哀痛,予厚葬清河王夫妇,清河王世子交由平阳王夫妇抚养。玄凌为清河王之死数度痛哭,几废饮食,数日间消瘦不少。玄凌感伤玄清戍边寒苦,积劳成疾,遂下旨增发军晌百万两,六军缟素,同祭清河王。
听闻旨意时候,受伤腿已经能缓慢走动。太医说,行走无碍,只是,再不能舞,亦不能跑。只是静默地站在水绿南熏殿书房里,手中紧紧握着无意间看到迭家书,在玄凌重重迭迭书籍之间。
厚厚迭家书,每字每句皆是玄清亲笔所书,慰问王府近况,宫中安好,叮嘱玉隐与澈儿要好生保养,字语,平淡而温和,是加长体恤。只是每封家书最末,总是以最工整小楷写着三个字——淑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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