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下沉，任由自己下沉，剩下
最后
个念头就是，或许能在水下见到方孟敖。上身横沉，下面学生裙瞬间浮
上来，在接近水面处像圆莲叶。
那圆裙子也载不起何孝钰，沉下去。
水面阳光，越在水下，越见明亮。
——有双眼能透过水面这层阳光看见天空！
方孟敖竟然直在水下跟着何孝钰身影潜泳，清楚地看见那圆裙影斜着沉下来。
永定河毫无反应，只静静在流。
“方孟敖！你这个坏人……”
咬牙说这声，何孝钰纵身跳进河里。
她还真会游泳，游到河心，便潜下去寻找方孟敖身影，可惜河水不是太清，水下能见度也就在两米开外。
何孝钰从水里跃出来，急换口气，猛甩下湿发上水，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那辆吉普车下游十几米处。
方孟敖笑：“那就你自己数吧。
脉跳分钟六十下，正常人分钟七十下。你也是正常人，按每分钟七十下，帮算时间。”
“你到底要干什
？”
方孟敖开始脱上衣，脱军靴，脱长裤：“在昆明跟美国飞虎队比过憋水。他们最厉害能憋两分十秒，坚持最久能憋两分半钟。你数百七十五下，要是还没有上来，就是找崔叔去。”
何孝钰还在惊愕间，但见身影跃！
河堤上已经不见方孟敖，永定河水泛起好大圈涟漪！
呼吸都屏住。
“知道为什逼他下水吗？”
何孝钰望着他背影，不敢接言。
方孟敖依然坐着：“1946年9月10号，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崔中石在杭州笕桥航校发展方孟敖加入中国**党。1948年8月1号，在北平后海，崔中石告诉方孟敖，他从来就不是什**党，因此方孟敖也不是什**党。”
说到这里，方孟敖站起来，猛地回头望向何孝钰：“现在知道为什要逼他下水吗？”
就像条鱼，他倏忽飙向裙影，两手握住裙下双脚，往上送。
何孝钰立刻穿水而出，身体升离水面足有米高！
何孝钰吐出缕水，满目日光，云在青天。
突然个闪念，
堤上没有方孟敖身影，河面上也仍然没有方孟敖身影。
何孝钰却被水流推着，离下水处越来越远。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力气，还是奋力跃，向着上游处，发出大声哭喊：“方孟敖——”
喊这声方孟敖，何孝钰突然感到永定河水力量比刚才大，越来越大；自己力气比刚才小，越来越小。
载沉载浮，她知道自己已经游不到岸边，也没有想游到岸边。
呆呆地望着涟漪泛尽，何孝钰这才突然想起要数脉搏，手指搭上手腕却完全找不到脉跳，赶紧将手放在胸口，去数心跳，乱数阵，全然没有记住数字。
她不再数，睁大眼，搜寻着河面。
上游，只有河水在流。
下游，也只有河水在流。
“方孟敖！”何孝钰对着河水大喊声。
何孝钰只能望着他。
方孟敖：“你有表吗？”
何孝钰：“没有。”
方孟敖：“表那天晚上也送给崔叔。手腕给，数数你脉搏。”
何孝钰下意识地想将手藏到背后，但也就只是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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